转眸,离澈就这么一脸真诚的凝望着她,像是在等待着迷途知返的家人。
这一瞬间,离澈自从与她成婚后,对她的百般迁就,离澈奋不顾身的为她挡了剑、中了毒,险些殒命……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一股脑似的涌进了她的心里,她紧紧的捏着袖口,俨然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此刻,她也真的意识到了,自己对离澈的感情多有亏欠。
眼前人,因为坦荡纯良,才不忍伤她一分,若换成黎景云那种卑劣的货色,又岂会顾虑她的感受,在乎她的想法呢……
冷月仔细的分析了一大通,确定自己一直以来,不过是在欺负心性纯良的老实人罢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对?坦然的和过往做个了断,试探着接受离澈的好?还是待离澈根基稳定后,她就与离澈要一封合离书?
此后,天高海阔,她走到哪算哪,死在哪埋哪,也算得上是一种洒脱了……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住了。
半晌,冷月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其实,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具身体也与他并无关系,我自知,无法将他从记忆中抹去,这对你而言并不公平,离澈,我便是这样的人,你…你若能接受这样的我……”
她停顿了一下,略略歪着头,仰起了小脸,一鼓作气道:“你若能接受这样的我,好歹也得请我吃一顿酒…若不能接受…我就想着……”
冷月话未说完,离澈就轻笑着捂住她的唇,道:“王妃不就是想吃酒吗?前面就是花间赋,我们索性不回王府,就去那吃!”
花间赋,是城中最大的酒楼,能在这里吃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正值用饭的时间,所有客人都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一楼的数十桌,愣是没有大声咀嚼的声音,这便是离国人最基本的用饭规矩,默默无声,矜贵得体。
两人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去了二楼的雅间,离澈如数家珍的点着菜:“得月童鸡、碧螺虾仁、五香仔鸽、糟香鹅掌、五香牛肉、花旗参乌鸡汤、翘约尔、节节高升、美女簪花,另外,再烫一壶上好的桃花醉!”
店小二急忙应了声是,就躬身退下了。
不多时,香气扑鼻、品相绝佳的菜肴,就依次端上了桌子,冷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桃花醉,端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桃花醉清淡香甜的口感,跳跃于舌尖,她道了声“好喝,”就又倒了一杯酒。
离澈替她夹了一筷子虾仁,道:“酒虽好喝,喝多了却也会醉人的,阿月,你先吃些菜,垫一垫肚子。”
冷月恍若未闻,只顾闷头喝酒,一壶酒下肚,她的脸颊就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都说是醉酒解万忧,此刻,冷月喝的头晕目眩,却还是觉得内心纠结而苦涩,甚至这桃花醉,都由最初的品之清甜,慢慢变成了微微的苦味,她倒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阿月,你这是喝醉了吗?”
离澈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抱在了怀里,大步流星的朝王府走去。
一进府门,他就急忙吩咐道:“让厨房煮些醒酒汤过来,免得王妃待会儿难受!”
离澈安顿好冷月,就再次出府,快马赶去了玉霆山。
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离澈从怀里摸出一截玉笛,伴随着悠扬的笛声,一抹黑色的身影极速的掠过了树梢,翩然而落。
他单膝跪地,语气恭谨道:“主上!”
离澈倒背着手,道:“苍渊,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离澈身为王爷,明里并无党羽,但他早些年,为求自保,还是培植了只属于自己的暗部势力。
苍狼,是离澈的代号,他的所有部下,也都是以暗号自称,其中,苍云和苍渊,一个擅文一个擅武,堪为离澈的左膀右臂。
苍渊道:“属下拓印出金牌上的花纹及字体,也派人暗暗打探出,只城西一家锻造铺,才能锻造出这等精致繁锁、独一无二的令牌来,属下断定,令牌的主子不慎丢失信物,必然会重新锻造,是以,才派兄弟们暗暗盯梢,就在昨晚,盯到了一伙形迹可疑的人,兄弟们不敢打草惊蛇,等人走后,才盘问锻造匠,得知打造令牌,须得十日功夫,主上,十日后,也就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离澈转了转手中的玉笛,道:“告诉兄弟们,保护好锻造匠的安危,十日后,那伙人来取令牌,也不要轻举妄动,且派个行事机警的人偷偷尾随,待寻到了贼党的老巢,再放信号弹,我们务必要一举剿灭贼党!”
苍渊急忙答:“是,主上!”
离澈交代好一应事务,再度返回王府。
透过半开的窗子,他看见微弱的烛火下,冷月目无聚焦的呆做着。
他蹙眉,先是悄悄合上窗子,而后进了门,道:“这么冷的天,你怎能纵容自己坐在风口里呢?”
她浅浅的勾起唇角,道:“阿月觉得,离国的风,吹的很温柔……”
离澈坐在椅子上,握住她柔软的手,道:“你本就体质虚寒,若再不慎着了凉气,以后,可就得每日多饮两碗药汤了!”
她抽回手,撑起腮,道:“我懂了!”
离澈见她鼓起了腮帮,分明是女儿家生气的模样,他笑问:“你懂什么了?”
她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懂我不能够生病,若生病,就合该拿药当饭吃了……”
“你若真明白本王的良苦用心,也就好了!”他抱起冷月,试探性亲亲她的脸颊,见她并未拒绝,离澈则暗暗思量着:寒一人之心,非一日能促成,暖一人之心,亦是如此,他与她之间,到底还差了一些火候……
此后,离澈会一如往昔般,待冷月极好,也愈发大胆的,品尝起她身上的甜美,他将自己潺潺如流水般的爱意,一点点的渗透给冷月,却从没有真正意义的碰到过她。
他还在等,等待一则合适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