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拄上了拐杖,道:“用不着宫中御医,且找个年轻貌美,眼神好使的医女来,为我诊治即可!”
皇后眉头微蹙,出言道:“三王妃,离国宫中的医女,只擅长千金之术,于伤筋动骨的外伤,并不擅长啊!”
冷月意味深长的看了离落一眼,道:“太子殿下手眼通天,谁知道他在宫中有没有自己的心腹?本郡主担心,太子殿下推荐的御医,免不得要为我探脉摸骨,万一御医手抖了起来,反而会害得我落下了病根的!”
离落怒道:“你……”她一定是还在记恨当年掰断她腿的那件事……
“别吵了!”
离皇幽幽开了口:“三王妃,就让一直为朕请平安脉的杜御医,为你诊治,杜御医从医二十余载,三王妃总算能放心了吧!”
冷月轻轻一礼,道:“多谢父皇!”
她拄着小拐杖,在离澈的搀扶下,去了偏殿,离落也紧随其后的进了偏殿。
杜御医已年过花甲,须发皆白。
他先是探了冷月的脉搏,道了句:“王妃体质虚寒,恐怕难于生养!”
是啊,冷月在吴府的半年,日日泡在寒冰床上,又岂有不虚不寒的道理!看了眼面沉如水的离澈,冷月随即笑道:“杜御医,你的心思放错地方了,父皇让你探脉,是为了探出我的腿是否伤到筋骨,若想好的快一些,是否需要龙髓草?”
她这一番话,暗示意味明显,离落当即冷哼一声,道:“杜御医,你无需听信她的胡言乱语,且按照你的经验开药方便是!”
冷月坐在椅子上,将受伤的那条腿,担在了椅子扶手。
她小心翼翼的褪下绣鞋,褪去锦袜,露出半截紫的发黑,肿的变形的小腿来……
冷月笑了笑,道:“若实在探不出,这般直观的看着,总能看出些许端倪吧,杜御医,您老要仔细斟酌着,如何在父皇面前回话,我也不妨告诉您,只要能减少我的几分痛苦,父皇啊,是什么都会舍得给我的!”
离皇不在乎离澈这个儿子,也自然不在乎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但,他忌惮宇国,这龙髓草,离皇纵然万般不舍,也得舍……
杜御医微微低下头,道:“王妃请放心,老臣自会如实向皇上禀报!”
离澈掩去神色,垂下眼睫,拾起地上的锦袜绣鞋,慢慢的替冷月穿好。
他从未想过,冷月为了给他求龙髓草,会不惜弄伤自己的腿,还伤的这般严重,且他这个王爷,压根都不知道自己的王妃是何时受伤的,莫非,是在他上早朝的时候……
离澈轻轻抱起她,冷月道:“王爷快放我下来,太子殿下还在这监督着呢!”
离落气的一甩衣袖,先一步离开了。
冷月俯在离澈的耳畔,轻声道:“快点儿放我下来,让我拄着拐杖过去,做戏就要做全套,王爷,可就差最后一步了……”
离澈的手臂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才将冷月放了下去。
杜御医比冷月离澈早几分到了大殿,他跪在殿前,道:“禀皇上,经老臣诊视,三王妃的腿伤的确颇为严重,须以白芍,丹参,骨碎补,碾成粉末外敷,有助于消肿止痛;当归、赤芍、苏木以水煎服,有助于坚骨活血,这药方中,若再加上一味龙髓草,的确会令三王妃的腿伤,好的更快几分!”
杜御医说的是极为中肯的实话,若无龙髓草,三王妃按照药方仔细调养,也会好全,只不过她伤到筋骨,会好的慢些,若有龙髓草为引,自然会药到病除,不日痊愈。
拐杖落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是离澈搀扶着冷月,在此时步入了大殿,杜御医说的话,亦是分毫不差的传进两个人的耳朵。
冷月抬起几许空洞的眼眸,看向上座的离皇,道:“求父皇体恤臣媳!”
离皇叹息一声,道:“不过是一味药材罢了,既是对三王妃有益,朕赏你便是!”
转脸,离皇将身上的玉珏递给近身侍奉的人,道:“悦安,你去传朕的口谕,将那株龙髓草取出来,赠予三王妃!”
若是旁的王妃,他自然不会给,以龙髓草的价格,仅一株,就够换上三五个王妃了,但这个宇国郡主,与别人不一样,离雪此前给他来过信,说月郡主尤为得宠,不可慢待,他是真的不想给,却又不得不给啊!
冷月略略俯身,道:“谢父皇恩赏!”
两人先是坐在了离落对面。
太子与太子妃最先起身,齐声道:“儿臣、臣媳祝父皇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离澈与冷月对望一眼,替自己斟了酒,又替冷月倒了半盏茶,起身,齐声道 :“儿臣、臣媳祝父皇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紧接着,一众大臣跪在地上,道:“臣等祝皇上千秋万代、帝业无尽!”
皇上看着殿前的众臣,道:“免礼!”
众人相继入了座,歌舞助兴,在一阵阵喝彩声中,这场宴会,也终于结束了!
冷月抱着龙髓草的盒子,离澈抱着她,小心翼翼的将她安置在马车上。
马车未行,离华就一掀轿帘,探进了一颗脑袋,笑道:“阿澈,你这王妃可真厉害啊,中秋家宴,让父皇赏了好多东西,父皇生辰,又求来万金难买的龙髓草,若再次进宫,三王妃岂不是要搬空离国的国库吗?”
“二皇兄,你愈发的大胆了!”
离澈面露愠色,单手就将离华的脑袋推出马车外,朗声道:“再敢无礼,阿澈不介意在父皇面前参你行为不端,放诞无礼!”
车轱辘转了起来,离澈紧紧抱着冷月,轻声道:“怎么让自己伤的这么重?”
冷月清浅一笑,道:“伤的不重,龙髓草它也要不来!”她想名正言顺的拿到龙髓草,除了伤自己,也没有其他理由可用了!
离澈长叹一声,道:“对不起,嫁给本王这样的人,倒累带你受了这么大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