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冷月费力的睁开眼睛,却见彩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起身下床,想要倒些水喝,却惊动了彩桦:“月姑娘且慢,奴婢来便好!”
彩桦斟了茶,递将过去,冷月伸手接过,出言询问道:“彩蝶何在?”
彩桦垂下了眼眸,道:“彩蝶受了伤,已然有御医诊治过了,眼下,她还在耳房休息……”
“受伤?”冷月撂下茶盏,急的外衣都没穿,就跑去找彩蝶了。
那丫头素来皮实,若非伤的重,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又岂会是彩桦呢?
她推门进了耳房,看见彩蝶趴在床上,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无,正哼唧着,抬眼见她,却笑了起来:“月姐姐,你出门怎能穿这么少?彩桦那个粗心的丫头,也不知道提醒你一声……”
冷月上前,掀开她的被子。
看那殷红的血迹渗透了包扎的纱布,她顿时红了眼眶:“彩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冷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告诉过彩蝶的,见到皇上要像见到瘟神一样,绕着走,怎么紧躲慢躲的,还是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啊……
彩蝶勉强一笑,道:“月姐姐别难过,彩蝶皮糙肉厚,这点儿小伤,养上几日就会好的。”
冷月岂会不知,彩蝶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伤成这个样子,没个把月,怎能好得起来。
她心疼彩蝶,只站在那哭个没完,彩蝶转了转眼,道:“月姐姐,病人是见不得哭的,你若真心为彩蝶好,就该多笑一笑,能看见月姐姐笑,彩蝶心里高兴,这伤口才会好的更快啊!”
彩蝶被伤成这般模样,冷月又岂能笑的出来,只听信她的说辞,拭掉了眼泪,才道:“彩蝶,你早点儿休息,我明日再来陪你叙话……”
彩蝶点了点头,道:“明日,记得穿厚实一些,否则,月姐姐就不必再来了。”
她挨了四十廷杖,才得以面见皇上,请来御医,若月姐姐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再病起来,她岂不是白白挨了一顿好打吗。
冷月点头应下,退出了耳房。
此后,飞鸾宫的用度又被调了上来,那个狗皇帝,近来也没有叨扰她。
彩蝶的伤口结了痂,青草也冲破了泥土,春风又吹绿了嫩柳芽儿,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往好的方向走着……
冷月的舒坦日子,过了也没有几日,那个狗皇帝就来了。
他就跟看个货物似的,盯了冷月半晌才道:“近来气色养的不错,明日,朕与众位大臣春猎,你也得跟着去!”
冷月急忙摇了摇头,只道:“前朝遗孀,不适合出去抛头露面。”
狗皇帝与大臣春猎,她若跟着去,势必会碰见黎景云和楚桓,她不愿见到那两个大梁叛臣。
皇上笑了笑,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大梁都没了,谁又能认得出你来!”
就算有人认得出,他们也断不敢明言……
他咬了咬冷月的耳朵,语气不无轻佻:“近来,朕倒惦记你的紧,你可曾想过朕没有啊?”
不出他心中所料,冷月的樱唇微启,吐出了两个绝情的字来:“不想!”
“朕知道,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的两排牙齿,骤然加深了几分力道,冷月的耳垂,顿时渗出了血珠子。
她疼的蹙眉,开始推搡着他,皇上捉住她的手,用舌尖扫了扫她耳垂的血,顺着耳垂一路向下,滑过脖颈,又留下两个清晰可见的血齿印。
他嫌弃冷月肤白如玉,美的晃人,他只以破坏这种美,为自己增加几分乐趣。
皇上略略抬起冷月的腿,却并未听见清脆悦耳的声音,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道:“朕送给你的那对血玉镯呢?”
她揉了揉脖子上的伤,道:“那对血玉镯,被我不小心给弄碎了……”
“碎了?”皇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冷月,你给朕个合理的解释,你是怎么弄碎的?”
冷月垂下眼睫,道:“之前,飞鸾宫的炭火难于供应,玉镯遇冷则会变脆,那日,我不小心踢到了木椅,那对血玉镯便直接应声而碎了!”
皇上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半的血玉镯,在冷月面前晃了几晃,道:“你且好生瞧瞧,这又是什么啊?”
冷月愕然,这对血玉镯,戴起来走路,可谓是一步一响,她便会记起那个晚上,玉镯声不绝于耳,狗皇帝脸上的神色,兴奋欲狂……
她心生厌恶,便让彩蝶捏碎了血玉镯,明明碎片都被埋了起来,怎么就能跑到他的手里呢!
见她脸上血色尽褪,皇上继续道:“你发高热时,嘴里可一直念叨两个名字,阿娘和梁浩然!”
他故意咬重“梁浩然”三个字,捏了捏拳:“朕十分好奇,既然你这般惦记梁浩然的好,黎丞相带你回都城的途中,你有的是机会自尽,为何你并未付诸过实际行动,直接下去陪他呢!”
他每说一句话,冷月的心便会凉上一分。
狗皇帝说的这般细致,必然是飞鸾宫内出了奸细,且这个人,还时常跟在她身侧打转。
自尽?下去陪着梁浩然,她倒是想啊!
死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最难过的,就是如自己这般,死不得,却又活不好的……
冷月勉强定了定心神,道:“蝼蚁尚且知道偷生,何况是人呢?我…我还不想死……”
她除了能说自己贪生怕死,一时间,也找不出其他合适的理由了!
“呵,你说你怕死?”
皇上轻笑一声:“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贪生怕死,朕倒是前所未见。冷月,你弄坏朕的血玉镯,还胆敢与朕说谎,可曾想过,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她退后几步,跪了下去:“只求皇上宽和则个,能留下冷月的一口气即可。”
这冷月突然给他行这么重的礼,他反而还有些不适应了,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觉得这么容易就原谅这个女人,她以后还不得反了天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