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浩然想说的是,为什么你舍弃了我,还要那么残忍的让我对你笑呢,他又如何能笑的出来?
然,他见冷月面无血色,消瘦的身形躺在那里,他质疑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强忍了回去……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却是扯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那笑容无疑是苦涩的,是无奈的,却唯独不掺杂哪怕一星半点的高兴,也因为他这个勉强至极的笑,冷月既心疼又自责……
两人到了这般境地,梁浩然仍旧不忘为她着想,劝她放心,而她呢,她近来的刻意冷待,恶语相向,是不是做的也太过分了些?
明明犯了过错的是黎景云,怎么到头来,有理说不出的成了她,还殃及到了蒙在鼓里的梁浩然呢……
不多时,御医便匆匆赶来。
他以丝帕盖在冷月的皓腕上,伸手探过脉搏,道:“月夫人是愁怀难遣,郁结于心引发的吐血,待微臣开一剂疏肝理气的药方调养,便会无碍了!”
愁怀难遣,郁结于心?
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她何故会如此啊?难不成,她是偷偷惦记她的心上人,相思成疾,都想出病症来了吗?
梁浩然眸子一片冰寒,却难掩悲伤之色:“冷月,我自问待你不薄,如今你想着心上人,竟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你…你就不能等我死了,再去想着他吗?”
他气呼呼的起身,一甩衣袖,背转过去,道:“我死前,就会下旨成全你和你的心上人的…我…我争取早点去死…这样你总能满意了吧?”
她还想怎么样,俊儿年幼,尚需磨砺几年,她总不至于等不及了,想让他现在就下旨成全,现在就去死吧?
梁浩然这般做派,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孩子,真真欠哄。
眼看着他自己与自己争风吃醋,且吃的津津有味,冷月忍俊不禁,平白的生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拽了拽梁浩然的袖口,语气端的是娇中带着怨:“喂,阿月不懂事,惹的心上人生气了,你说,他还会原谅阿月吗?”
梁浩然的脸色当即阴沉如水:“冷月,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不要逼着我对你发火!”
她怎么可以,这么直白的说起她的心上人?
若非朕喜欢她,她的棺椁今日就能出宫了,然,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呢,她若再敢多言,朕就让她的棺椁明日出宫…不成…还是等三日吧,消消气再说……
冷月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背脊滑了一下,察觉到梁浩然的身体紧绷如弦,她嘟唇,不作死不罢休的说道:“可是,我的心上人在与我赌气,说他争取早点去死,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她还说?她还敢说?
“他爱死不死,与我有什……”梁浩然话到一半,才猛地察觉到不大对劲。“争取早点去死”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呢?好像,是他刚才说过的?
他试探着问:“你…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冷月躺了回去,将双手枕于颈下,道:“就是你能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回身,抓了抓脑袋,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这句话原是我说的,你心上人也说过?你的意思是不是他也活不久了,你等不及了,着急让我成全你对不对?冷月,你怎么能得寸进尺呢?”
……冷月无语,从前竟不知,他笨的像个棒槌一样,这么明显的话儿,他也能想的这么歪?非得要她实打实的说出来,他才能听得懂吗?
也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娇嗔:“我的心上人啊,是梁浩然,也只能是梁浩然……”
他错愕了一瞬:“好啊,都怪我太过纵你,纵的你无法无天,连夫君也敢逗,你…你简直是该罚!”他说着话儿,轻轻摩擦了一下冷月的脖颈,柔声问:“可还疼吗?”
冷月摇了摇头:“不疼。”
他俯身,吻了吻那道红痕,道:“我确是心疼的紧,明日…明日我就让皇后亲自登门道歉,可好?”
她连忙道:“皇后并无过错,错的是我。”
是她低估了梁浩然的爱,也是她的自以为是,伤害了梁浩然的心,做错事情的人,明明是她自己才对……
梁浩然轻轻抵着冷月的额头,语气半是疲惫半恳求:“阿月,你答应我,我们…我们两个,以后都万事好商量,你不许再这般冷着我,更不许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不好?”
他讨厌若即若离的感觉,更害怕会真的失去了阿月……
她微微咬唇,答了声:“好!”
她便只当千佛寺的那场劫难,是自己的大梦一场,如今梦已醒了,一切也都该回归于正常了。
她与梁浩然既是真心相爱的,又何苦要互相折磨,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梁浩然忽而又笑了起来,虽说笑中带着泪,但冷月却看的出来,他这次笑的真实,笑的好看,笑的发自肺腑……
她吻了吻他的眉睫,怎的还是这么烫?
梁浩然直接扣住她的脑袋,道:“娘子…夫君觉得头痛欲裂,你能帮我吗…帮我发了一身汗,我便会好的快些……”
冷月的眸子转了几转,她只剩一颗真心、一具皮囊,若能帮到梁浩然,也算是恕罪罢了!
蜡烛烧的噼啪作响,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汗水互相胶着,浸湿了一床被褥……
之后,她顺势窝进了梁浩然的怀抱,抬眸,她柔声询问:“你,头不痛了?”
“嗯,不痛了,”他缓缓收紧了手臂,道:“阿月就是夫君的治病良药……”
“油嘴滑舌!”她暗暗腹诽着,随即,进入了梦乡。
皇后意图暗害月夫人,皇上因此勃然大怒的消息,不知怎的,在后宫中不胫而走。
翌日晨,丽夫人带着小公主赶来飞鸾宫探望,待瞧见了冷月脖子上的伤,她忍不住道:“这皇后好端端的,发的什么疯?”
冷月只道:“我无碍,反倒是丽夫人体弱,该多注意休息才是。”她眼瞧着,丽夫人的气色愈发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