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晏崇钧不解。
老侯爷把手里的酒杯一放:“如今,公主已经嫁人,阿章的心事,总该放下来了吧?你身为兄长,记得关心关心他!”
晏崇钧:“爹,您都知道?”
“哼,你们俩个都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能不知道?”老侯爷道,“当日他突然大受打击要去西边,也是因为知道了公主和王爷的事情吧?”
晏崇钧:“……”
原来爹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难怪大发雷霆但最后还是没有真正阻止阿章。
在爹的面前,常常觉得自己是废物。
千里之外,黔西的月色兵并没有京城那样婉约美丽。西宁军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晏临章洗漱完毕后,不像往日一样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处理公务,反而拿着两瓶酒,默默无言地走出大帐,去了一个鲜有人迹的小山坡上。
烈酒入喉咙,半是痛快半是怅然,烧灼肺腑欲断肠。
今天是腊月初五,恪王爷大婚的喜事,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飞到了大梁的每一处角落,他就是想装作不知道,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真好啊,她的心事今朝得以圆满,从此以后她就嫁给了她的心上人,成为那个人的妻子,伉俪情深,天作之合。
晏临章望着手里剩下的酒,低低地笑了出来,将酒液倾于土坡之上。
凤翥鸾翔,雍雍喈喈,福禄攸归。
山遥水长,以此敬贺新婚。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陡然消散了化为释然。接着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故作的嬉笑怪罪:“晏老弟,不厚道啊!喝酒不带上大哥我?”
肩膀被重重一捶,晏临章一个没注意,差点直接从山坡上滚下来,满腔愁绪都被来人捶了个灰飞烟灭,无奈道:“佟大哥!”
佟弘毅把他身边的另一个酒瓶子拎起来一看,嘴里“嗬”了一声:“还是这么好的酒!这秋月白可难得啧,你怎么一下子喝了这么多?有心事?”
晏临章没有心思和他插科打诨,勉强地笑了笑。
佟弘毅也看出来他确实情绪异常,知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坐在一旁,陪着一起喝了起来。这里距离营地不算很近,周围又没有别人,夜里还可能有狼群或者突袭的边匪出没,他可不敢放一个醉鬼独自在这儿。
晏临章受了他这铁汉柔情,心里一暖,问道:“将军这一次调你去训练那一支新招的兵,感觉怎么样?”
佟弘毅挑了挑眉,嘴里的话谦虚,但情绪却十分高涨:“马马虎虎吧,一群新兵蛋子而已。佟哥我以前跟着将军的时候,什么难治的小子没见过?”
连宁朝璧这种一身公子哥儿臭脾气的,最后还不是被他带成了有模有样的西宁军一员了?
晏临章熟练地听着他和自己一边吹牛,一边贬低宁军师,甚至还能在适当的时候停下来接住他的后半句。
“……那时候要不是我,那小子就直接傻乎乎”
“那时候要不是大哥,宁军师就滚进狼群里了。”晏临章木着脸道。
心里明明是后悔,自己当初不知道内里后,对宁军师做下的过分之事,结果天天嘴上还嫌弃宁军师,他耳朵都出茧子了。
这一次将军从京城回来以后,宁军师也正式受封了官职。那之后,将军就大刀阔斧地整顿起西域动荡之后的余乱。两个人配合倒是默契,一番大动作,处置了许多有问题的军士和官员。
晏临章听着佟弘毅越来越前言不搭后语的醉语,认命地抬起他的胳膊,往营地的方向走回去。离开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天边弦月,释然一笑。
世间事如月之盈缺,总是难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