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一点生气的模样也没有,敞着手闲闲地坐在一旁,看平蒹儿表演。
她那个哥哥可真是够忙的,又是绿菊,又是银毫,怎么什么都有?这样下去,为了帮这个倒霉妹妹撑场面,是不是要预备几屋子的东西?
平蒹儿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最为标准优美的礼,却没听见王爷让自己起身,腿慢慢得有些发抖,脸上完美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了。
本以为王爷起码还要思考一下,或者问问自己兄长是谁,岂料他直接道:“不必了,本王不缺茶。”
平蒹儿想好的措辞堵在嗓子眼,尴尬了一瞬,继续道:“可是……兄长、兄长是为了王爷特意准备的,您……”
温越挑了挑眉:“不是‘可巧’吗?”
“……”平蒹儿实在没想到,温越原来是这种风格的。
她自小听着宜王世子的美名长大,倾慕他卓荦风姿,玉人无双,后来他在前朝更是大权在握,翻云覆雨,如今又是板上钉钉的储君,这样的儿郎,让京城里哪个女儿家不动心呢?
这是她第一次和恪王殿下亲口说话,少女旖旎情怀还在胸腔激荡,就被他三言两语砸了个茫然。
“嗯……是特意,只是怕直言显得刻意阿谀,又对王爷名声有妨……”平蒹儿艰难道。
温越淡然地点了点头:“那你让令兄派人送到恪王府上吧。”
言罢,望向南枝:“累了吗?我们回去?”
南枝看够了戏,眨眨眼睛:“殿下,人家话还没说完呢,干嘛这么冷漠?”
平蒹儿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
不是,什么叫送到恪王府上?当她是替兄长传话送礼办事的吗?而且怎么……怎么行事这么无耻又坦荡的?您不应该起码推辞客气一下的吗?
温越道:“本王看她吞吞吐吐,一句话不好好说明白,非要掰成三句说,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隐疾。既然说不清,有什么事让她兄长自己来。”
说完便拉着南枝的手起身,和平蒹儿微微点头一示意,走了。
一句话被定上个“隐疾”的平蒹儿,错愕地钉在原地,只觉得自己一颗少女心,被碾了个粉碎。
隐隐约约还听到前头那两人的交谈。
“……去哪儿啊?”
“先去我王府,你还没有好好逛过呢,之后再去宫里请安……”
坐上了马车,南枝再也忍不住,摸着肚子笑了起来:“哎呀呀,殿下您这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今天怕不是要把人家的心伤了个透底?人家那是想送你茶吗?那分明是想和你有机会独处啊?”
温越望着她乐不可支的模样,皮笑肉不笑,把人两腮一捏:“笑得这么开心啊?”
这个没心没肺的,一点酸味没有就算了,居然还乐成这样!
“殿下如此严守‘夫道’,不被乱花迷了眼,我当然高兴啊?”南枝乖乖任他捏着,好歹顺毛了一两句。
她和温越一起经历那么多事,他要是轻易被这种手段勾了去,那她还真是有点无法想象对方是个什么绝世天仙。
温越也没放在心上,和她说起正事:“昌怡这一次如此帮衬,大概也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尽快接受楚氏翻案的事情,恢复明璋太子的声誉。”
南枝点了点头,叹息:“她对这位皇兄,可真是够崇敬的,简直像是对待自己的神明一般。”
“也不奇怪,温宓出生之后,几乎是温昭一手养大的,说是兄长,也是如父如师如友。”温越叹了一口气,“母妃和我说过,温宓少女之时,就对温昭视若神明,十句话里八句话都不离皇兄……”
明璋太子自戕,难以想象那时候的她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以至于生出执念。
“对了,听说奚屿安不日要回京叙职?”南枝道,“他这个时候回京,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用意呢?”
东陵之战年初的时候大胜,然而后续麻烦仍然不少,奚屿安又带人在边境主动出击了几次,彻底杀了羯人的威风,熄灭了他们蠢蠢欲动的不甘心。再加上丹州拐卖的案子,似乎也牵扯到不少人,奚屿安联合丹州忻州两府的官员,好好清洗了一下东陵的安宁,还抓出来不少内贼,故而一直忙碌不停。
虽然接了皇帝封镇国大将军的圣旨,到底还没有进宫正式谢恩。那时候正熙帝也为柳谌的案子焦头烂额,更不想节外生枝,在那个节骨眼接待边军,便让他之后再回京叙职,算起来也快了。
“这一次,邵霁估计也要回来,听说他立了不小功劳呢。”
听到这个名字,温越的眼神一动,慢慢地低了下去。
千里之外的忻州,邵霁斜坐在马上,忽而打了一个喷嚏。
“公子,您是不是受凉了啊?”平安见状,立刻拿着披风过来要给他披上。
“去去去!爷哪有那么娇气?”邵霁把手一摆
一定又是哪个王八蛋在他背后骂他了!
说不定是郑国公府哪个兔崽子……
柏云关一战后,邱筝年和杨经栩在奚屿安亲兵的护送下启程去了丹州,邵霁就跟着奚屿安回了忻州。
一开始他还有些犹豫,自己这个身份回郑国公府住会不会不好,有什么闲言碎语,结果奚屿安看了他一眼:
“你不想和我住了?”
当然不是!邵霁把顾忌说了。
“把他们当萝卜。”
“……”萝卜是柏云关的军需里最常见的菜蔬,邵霁在前线这大半年里,已经吃萝卜到了麻木的地步。
好吧,大哥都这么说了,他还怕什么呢?
不过之前和奚五爷一起喝酒练把式的时候,没少听到他骂国公府的其他人不是东西,看来奚屿安没少受欺负。这会跟着他一起,正好给他出气!
果不其然,一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锦衣小子,见到奚屿安第一面就指着他鼻子骂道:“都是你!这一回打得那么慢就罢了,还把羯人放了进来!要是他们闯入府里怎么办!”
邵霁只觉得双手都痒痒了。
这个臭小子谁啊!
下一瞬,却见奚屿安蹙起眉头,打量少年一会儿,道:“你是?”
邵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