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经栩捉拿贼人忙得热火朝天,而两天前的郑国公府里,也是焦头烂额。
不为别的,只为他们带着护卫去莲因寺上香的大夫人,居然失踪了。一行十几个人,连车带马都没了,连痕迹也没留下,仿佛人间蒸发。
任铣清点了一队人马,就要出府,却被人拦住了。
“任管事,您带着府里这么多人,要去哪儿呢?”来人慢慢地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四房的心腹,国公府的李管事。
“大夫人已经失踪一天了,难道李管事认为,我们要放着不管吗?”任铣冷哼一声,“这位可是大公子明媒正娶而来的夫人,他在柏云关为国奋战,府里却连他的夫人也保护不了,这像话吗?
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等战事结束,四老爷打算如何向国公爷和大公子交代?”
李管事盯着他的眼睛:“任管事,不是四老爷要拦你,只是你带这么多人去,是生怕忻州的其他人不知道吗?我说一句不好听的,大夫人自从嫁进来之后,就不怎么爱留在府里,动不动就往外跑,如今这好端端的,又没了踪影,谁知道她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有意为之呢?”
“你你们四房说出这种话来,真该下油锅拔舌头!”任铣火冒三丈,“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夫人记挂公子,所以才隔三岔五去莲因寺为国公和公子祈福!如今她出了变故,你们这起子小人,不去找人就算了,还要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任铣身后一人是跟着奚屿安常年征战的军官,因为受了伤才退下来,一向敬重奚屿安,见这些人嘴里如此侮辱公子夫人,立刻就拔出了手里的刀:“我先砍死你们这些心黑嘴烂的小人!有什么之后我自去跟国公爷负荆请罪!”
“哎哎哎您怎么还急了呢?我也只是说个猜测而已,毕竟在忻州的地盘上,谁还敢对我们郑国公府的夫人动手?夫人又是那个出身,手头的人只多不少。万一真是她,咳咳,耐不住寂寞了,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追出去,闹大了最后没脸的还不是大公子?”
有什么可找的?那个女人的身边那么多奚屿安派去的人,还不够保护她的?就算出了事,不能回来报个信?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谁知道是不是找什么相好去了!
她们京城的女人,哪里和他们东陵的一样宜室宜家,本分贤淑?看看那些嫁过来的公主郡主就知道了!
两拨人马还在僵持,另一波人却冲了进来。
“任管家,我按照您的吩咐,又顺着夫人去莲因寺的路上找了一路,一开始什么踪迹也没发现直到阿火闻出了血腥味,紫炉山山腰那段路应该发生了剧烈的打斗,只是痕迹被人为掩饰了……”
阿火不是人,是东靖军里养的狗督察,一般只在战事和大案子里才会动用,也就是这次情况特殊,任铣没有作报告,就用自己的人情,让手下人把阿火牵出来,寻找大夫人的下落。
“然后呢!你们跟着阿火找到人了吗?”任铣一把推开李管家,再也没有心情和这个老匹夫掰扯。
却见手下的眼神突然变得闪躲,言辞也支支吾吾起来:“发现是发现了……可是……”
“可是什么!你要急死我吗!还不快说!”
那手下面对他殷切的眼神,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里带了哭腔:“任管事!他们……他们都死了啊!”
“你说什么!”话音刚落,任铣的身子就晃了晃,上前几步,一把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府里的兄弟们,保护夫人的那些兄弟们……”手下一个虎背熊腰的八尺大汉,在任铣的面前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们顺着、顺着阿火闻出来的路,追到了一个刚掩埋的土坑前……”
任铣的心一片冰凉,忽而不忍听下去了。
“我们把土坑挖开,才发现……里面都是尸体……都死了没几天,还能看出来模样……”手下睁着泪眼,木然地汇报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吐了出来。
那些兄弟,不光被杀了,还是被虐杀的,尸体面目全非。和他曾经一起为少将军效劳的阿丁……甚至下半身被人拦腰砍断,死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一个方向,久久没有闭上。
任铣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都……都死了?多少人!”
“十二人,无一生还。”
十二人,正好是那一日陪夫人出去的护卫们。
“那夫人人呢!”
“万幸的是夫人不在其中,可是我们在土坑的四周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夫人的踪迹。我们带了夫人的东西,让阿火嗅闻,只是那地方杂味太重,不好追寻,其他人还在找,属下前来禀告您一声。”
任铣的手掌蜷了起来,死死捏紧,青筋暴起:“不是普通的贼人!”
普通的贼人怎没可能如此轻易地杀了十二名国公府的精英!又怎么可能如此冷静残酷又熟练地掩饰他们的踪迹?
他们是冲着夫人来的。
夫人现在,怕是凶多吉少。
“管事,您是说……”手下的咬紧了牙根,“是羯人?”
李管事在一旁,越听越心惊。
这事情怎么越牵扯越大,还扯上羯人了?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能任凭任铣这些人擅作主张了,不然惹祸上身的话,他们可怎么办?现在国公爷和奚屿安可都不在府里啊!
任铣把手一挥:“你们跟我来!”
“等等等等!任管事!这件事太大了,还是……”李管事连忙拉住任铣,结果就被人一个大巴掌呼了满脸。
“哎呦!”
他被打得直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稳住身子,脸上已经肿起来一片。
“再挡在老子面前,老子先做了你。”任铣揪住他的领子低低道,眼神阴鸷,犹如修罗,在沙场上滚过一圈的那种喋血味道,这个时候才显露出一分,吓得李管事牙齿打颤,不敢再多话。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