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弘毅亦是委顿于地,不可思议地锥视着荆朝,嗓音里带了颤音:“佟某进西宁军跟了将军十年了,您今日,真要为了为了这个卑鄙小人,把我赶出去吗!”
“少给本将戴帽子!我谁也不为!”荆朝把鞭子扔在了地上,漠然地一抬手,堵住了佟弘毅剩下的话,“我西宁军,不要擅作主张,目无纪律的兵!你的主意这么大,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本将战场上不敢用你!”
“……”
风卷平沙,四下里慢慢地沉寂下来。
温越依旧拦在宁朝璧身前,冷眼望着面前这么一出闹剧。
“……”
半晌,佟弘毅咬着牙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然后亲自捡起了金丝龙筋鞭,捧到了荆朝的面前。
“今日是属下扰纪,乱了军规,请将军责罚!”
“飞霜!”
被点到名的飞霜打了个哆嗦,沉默地点了点头,从佟弘毅掌中双手接过金丝鞭。
片刻之后,点令台前,光裸着上半身的佟弘毅自缚了双臂,跪在了众兵士的面前。
“唰!”
“唰!”
鞭鸣连绵不绝,响彻晴空,一声一声,犹如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只有鞭节抽打在皮肉上的闷然响声,和强行堵在喉咙里的喘息。
行刑的飞霜动作不停,力度不减,手臂青筋暴起,几乎都要抽麻了,也没有停止减慢半分。听得被迫围观的兵士们的身子,都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
宁朝璧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但咬了咬嘴唇,并没有说出什么求情的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众目睽睽的受刑才得以结束。
佟弘毅浑身已经大汗淋漓,汗液渗出,翻起的皮肉间,犯起了撒盐后一般的血红色,让爬满了脊背的伤痕愈发触目惊心,隔着老远望去,仿佛都能感同身受多么得疼痛刻骨。
荆朝抬了抬手,立刻有人把快要昏过去的佟弘毅送去帐里。
旁观了一切的辛夷心中叹息,抱着自己的医药箱跟了进去。
经过这一番整治,营中的氛围变得格外端肃,兵士们立刻听命操练起来,来往井然,万人动作犹如一体,再无丝毫戏谑之色。
荆朝瞥了一眼温越,做了个手势,众人进了主帐。
“见笑了。”
温越皮笑肉不笑地一拱手:“哪里哪里?荆将军果然是军令如山,这样的爱将也舍得下心肠动手,本王佩服,佩服。”
“王爷佩不佩服本将不知道,但心里一定吃了我的心都有吧?”
见两人之间又剑拔弩张起来,宁朝璧连忙道:“此番是我不好,原不该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营里。西宁军诸人对我颇多误会,他们都是心直口快,恩怨分明的人,难免会起冲突。”
原本他站在温越等人的身后,又以为自己离开西宁军这么久,鲜少见人,没人会认出来他。
谁知道偏偏和佟弘毅这个故交狭路相逢。
当年为了在西域人面前,演戏演得更逼真一些,他狠下心肠把事情做绝,甚至下令让西域人伤了曾经的兄弟。其中一个,还是当年和他并肩作战的同队战友。
前几个月的水路上,他还又刚从弘毅手里,帮死去的丹木基逃过检查,也难怪他看到自己如此愤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