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永远离开她。
不甘心,不甘心……
他死不瞑目啊。
若世间真有魂灵,他恐怕也会化成怨气最重的那一只,久久徘徊在世上,不肯离去。只是他害怕,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慢慢不记得阿枝了?
不受控制地四处发散思维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又一滴雨落到他的脸上,驱散他的所有思绪,逼他清醒过来。
如同什么人的眼泪似的。
温越竖起耳朵,好像听到了外面有什么说话的声音。
那是谁在说话?
是向鸿的人,还是自己人?向鸿之人,应当没有那么轻声细语,情绪一片稳定?温越试图听清楚,却反而双耳嗡鸣起来。
不!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无论那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如果再没有人发现他,他和奉善定然都会死在这片废墟里,无人找到;而如果外面之人发现了他,他起码有了一线生机。
必须赌这一把!
温越疯狂地动作起来,用血肉模糊的手不停地击打木条,试图造成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可那效果还是太微小了。
喉咙尽最大的力气发出喊声,可传出来却依旧是细微的呜咽。
温越艰难地往前爬了一寸,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因为这一挪动,而溢出更多的鲜血。
爬不出去,这里的构造太过复杂,根本爬不出去。
当时从向鸿之人的追杀里,救他和奉善一命的复杂构造,如今反而成了他求生的阻拦。
就在那人声慢慢微弱,温越陷入最后的绝望的时候,疯狂抠打着木头的手,好像硌到了什么。
从血肉的疼痛中分出头绪,温越陡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
浑圆的,一粒一粒。
那是他从来不离身的,当年阿枝上京的时候,送给他的木患子菩提佛珠,每一颗都是她亲手打磨的。
温越不假思索,用尽最后的力气,褪下了那串佛珠,冲着废墟的空隙间扔了出去。
脆弱的绳子,被尖锐的木锋割断了,一十八颗菩提,被迫分离着四散开来,纷纷扬扬着,各自滚落到不同的方向。
做完这个东西,温越便彻底倒了下去。
村落废墟外,一个看上去甚是年轻的人,急匆匆地躲雨,同行之人见他这忙里忙慌的模样,摇着头嗤笑。
“怎么,怕打湿了你那身行头?”
同伴无甚在意,竟然直接坐在了废墟脏污里,任凭雨水落在身上,盘着腿嘲笑年轻人多事。他一身打着补丁的破布衣裳,活像是个四处讨饭的乞丐,被雨打湿的破帽下,半露出个脏兮兮的光头。
和他同性的年轻人却恰恰相反,虽然衣饰不华贵却异常简洁,即便在这种地方出现,鞋竟然也是干干净净的,一身青白俨然道袍。
道人讥讽了乞丐和尚一句,正想说什么,便觉得有什么东西轻微地打到了他的肩膀上,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是叛军?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枚佛珠滚到了自己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