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捷!大捷啊!”报信人骑着快马,满面红光地从京城的大道上驰行,以前所未有的高声不断地传诵着这个喜讯!
“大将军带着怙关银骑!把北狄人赶跑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个又一个的百姓,打开了紧闭了很久的屋门,再三确认,又一一奔走相告,各个泪流满面。
“赢了……终于赢了啊……”
这是从北疆战事起来之后,大梁开始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胜利,把所有人从绝望的深渊都拉了上来。人们不知道这场胜利能够持续多久,他们是不是真正安全了,可是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身心得到了拯救。
明日,一定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晴日吧?
消息传到宫里,所有人也都是欢欣鼓舞,暂时忘却了原本所有的隔阂龃龉,甚至忍不住拥着肩膀跳起来。
徐弼和晏崇钧拍着大腿兴奋地站起来,迫不及待发泄心中的狂喜,相互对着笑了好几声,才突然意识到对方是谁,又尴尬地咳嗽着偏过头去。
温廷更是喜不自胜,不用戚慎交代,便立刻安排人下去准备宴席,打算今夜为大将军贺胜,又清点仪仗,亲自去迎接奚屿安凯旋。
一定不能怠慢了他。
温廷想,如今卞帅已经为国捐躯了,这些惨痛的教训,都是前车之鉴。像奚将军这样的国之栋梁,绝对不能让他和朝廷产生一丁点的隔阂。
不管昌怡长公主做了什么,那和奚屿安都并没有关系……
温廷带着人出了宫门,远远的,只见朱雀大街前,一道身影骑着白马赶来,披风翩翻间身姿挺拔如松,身后是紧随的整齐队伍。
温廷一开始还笑容满面,渐渐的,笑容却慢慢凝滞。
某种没由来的压迫感,仿佛无声地笼罩而下,让他无处可逃,几乎窒息。
明明是凯旋的将军,奚屿安此时的模样,却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的头狼。
他也好,他身后的朝臣,都没有入得奚屿安眼中半分。
奚屿安从马上利落一下,交给了自己的属下,一步一步走向宫门前迎接他的人,玉石大道被走出了步步刀锋的感觉。
明明直视着他这个方向,目光却像是穿透了他,他们,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没有落到实处。
如迎故人来。
巨大的不安,笼罩住了温廷,仿佛是猎物面对危险时候,那种玄妙的避险的直觉似的。
奚屿安一身血迹,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有多少是敌军的,可是即使如此,他好像还是纤尘不染。即便身处泥泞,即便在血池里滚了几遭,却还是蕴沉着透明的纯粹感。
他是一块冰,他是一捧雪,他是明镜台,永远都不染尘埃。
温廷身旁的内侍,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威胁的气息,不等奚屿安走近,已然满头冷汗。
不对!
他忍不住出声:“大胆!”
奚屿安像是被这一声惊扰,从某种沉浸的情绪里苏醒过来,挑了挑眉,示意对方直言。
“你……您,大将军,咳。”内侍忍不住双股打颤,换了几个称呼,还是坚持尽职尽责地质询出声,“大将军既然已经入了城,为何不缴械!”
奚屿安的身后,依旧佩着他那柄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长枪。
按照要求,主将入宫是不得佩戴任何武器的,包括他身边的人。可是此时赢了战事的奚屿安,却没有在城门处放下武器。
内侍这句问出口,气氛便陡然从喜气洋洋变得剑拔弩张。其他人也如梦初醒,额冒冷汗,忍不住护住温廷后退几步,警惕地望向奚屿安。
几刻钟前的大功臣,几刻钟后突然就变成了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