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烈的风推开了门,低吼着吹进了屋宇,甚至让木质的屏风也跟着移动了寸许。
桌子上的烛火被吹得剧烈扭动了一下身子,被一只修长的手安抚地笼了笼,才安静下来。
奚屿安拿出小刀,静静地拆开一封信。
殷红的蜡屑从他的指尖飘落而下,他的眉宇也随着展开的书信凝重下来。
一条白玉凝脂似的臂膀,从他的身后笼上来,在他肩膀披上了件质地柔软的披风,却还不忘不老实地捏一把。
“怎么了?”
身后那人的声音还带着粘稠的困意,似是不满意他这么晚了还在忙活这些,直到发现奚屿安难看得不同寻常的脸色,才淡去了原本的戏谑:“别吓我,发生了什么事?”
奚屿安抬起深刻的眉眼,和他四目对视,一字一句:
“向鸿反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蕴含了巨大的信息,冲击得人脑中翻江倒海。
好一会儿,邵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前一片眩晕。
“向鸿?溧州?他不是你爹的旧部吗?”
不等邵霁继续发问,身边那人已经流星赶月似得冲了出去,还不忘交代他一句:
“你先睡你的!”
是夜,低低的号角吹彻了柏云关的岗哨之间,代表紧急集合的命令,在怙关银骑的军官们之中传了开来。
“集合!集合!”
苍蓝色的月光是将士们最好的柱脚,银甲的颜色比秋霜更加冷冽,脚步声排山倒海而来,在迷蒙月色中隐隐约约,大书着“奚”字的战旗翻涌不息。
“屿安出兵了!”
奚旷听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虎目圆睁,恨不得把面前的传令官整个人提起来。
“他怎么就出兵了!”
朝廷敕令未下,边军主帅擅离职守,他是不想要将军之位了还是不想要脑袋了!
他知道,这孩子有情有义,怕京城伤了长公主的性命,想尽快解决了向鸿之祸,免得南府生灵涂炭可是,这怎么也不该由他出手,还有他这个老不死的顶在前面呢!
传令官努力挤出声音:“大帅将军没有南下追击叛军,他他是北上的!”
北、北上?
奚旷的双耳嗡鸣,脑子仿佛被什么重重一锤,眼前一阵阵地发昏。
是啊……是啊……
他真是老糊涂了,还不如屿安一个孩子眼明心亮。
以向鸿的为人,怎么可能贸然出兵攻打邝州呢?他敢这么做,自然是做好了其他准备,里应外合。
就在奚屿安带着怙关银骑这柄枪,猝不及防地朝着边界线以外刺去的这一晚,北疆雍州之地,已经开始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英雄迟暮,名将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