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和阿枝表明心迹,私定终身的时候,温越曾经许诺:
“三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这并不是他的甜言蜜语,一时安慰。
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思量,该怎么把和阿枝的事情过了明路。
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为明璋太子和楚太傅翻案。
这其实并没有那么艰难,毕竟他们二人落难,本质是因为当年的皇权被世家掣肘,太傅革新动了世家的利益。
虽然绍永帝被迫给明璋太子定罪,以至于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天之骄子无法承受,自戕明智,但也因此得到了转圜。
史官笔下的明璋太子,没有被下定论,成为温祈那样被盖章的乱臣贼子,就如同楚太傅变法失败,被皇帝祭了旗,但那些欲加之罪,想要推倒,还是有可能的。
最重要的便是,如今的六族,已非十六年前的六族了。
温越觉得拦在自己面前最大的困难,并不是给楚氏翻案,而是他自个儿的亲爹,阿枝的养父。
秋狝纷乱之后,正熙帝陡然知道儿女之间的私情,根本无法承受,仿佛是为了断绝温越的心思,一登基就封了阿枝公主。
如此半年过去,也没有软化的迹象。
但温越向来主见大得很,谁也做不了他的主,就是绍永帝,拿着西宁军的军权这么大的香饽饽做诱饵,温越都弃之如敝履,何况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温禧?
而作为他的继承人,温越又不可能不成亲生子。
恪王爷有信心,这场拉锯战,最终的胜利者还是自己。
这样想着,温越的眼角又染上一丝温柔笑意,提笔给他在远方的阿枝回信。
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心疼银子,姚九思那里的不够的话,找奉善支取;黔西那地方艰苦,又多有毒物,记得提前备好药;走路的时候别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多注意脚下……
一封罗里吧嗦的信还没写完十分之一,缺听闻奉礼禀告道:
“主子,邵小爷来了。”
温越把东西收起来,便见他那个因为辈分提了位份也提了的母亲而升职的表兄,穿着太仆寺官员的补服,煞有介事地进了殿内。
“拜见恪王爷。”
不同于去年,兴冲冲地随意跑进景明院,反客为主,邵霁这回先行了礼。
“表哥来了?坐,有什么事吗?”
温越望着他身上鲜亮的官服,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又很快变成了温和的笑容。
那个穿着锦袍吊儿郎当地在自己院子里横冲直撞,没心没肺的少年郎,仿佛还在昨日,怎么一眨眼就又不见了呢。
一人入朝,一人成了皇子,地位变了处境变了,很多时候心态也不得不变,形势从来不由人。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邵霁是被昌怡大长公主硬推进了太仆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慢慢变得习惯了,也熟练了,从容地接受了母亲强加给他的命运。
真不像他。
“第一件事,今年陛下加了恩科,春闱殿试在即,太仆寺乘黄署得和礼部交接,如今王爷受命在礼部行走,我呢,留被寺里那些同僚们推来,跟您要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