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正熙帝拍案而起,“简直是一派胡言!让周文诫给朕滚过来!”
一刻钟后,官帽都没戴正的周大人,果然慌不择路地“滚”了进来,一边“滚”一边咕噜滚到了皇帝面前:“微臣叩见吾皇,吾皇”
“行了行了别废话!”正熙帝不耐烦地一挥手,点了点他的折子,眼睛瞪得倍儿圆,“你给朕说清楚了,什么叫作‘涉案的宫女半夏,和六殿下的人有关系’!”
“陛下,具体内里,前因后果,微臣都已经在奏章里详陈了。”周文诫嘴里发苦。
负责颐乐宫那盏灯养护的宫女半夏,在出事当天就因为正熙帝的雷霆之怒,和其他人一样被活活打死了。直到周文诫把她的妹妹在尚服局里当值的白芷入了狱,百般审问,才得知了一件事情。
半夏和白芷的父母双亡,是被她们的姑母一手养大的。姑母一生没有嫁人,把她们俩视为己出,因为早年认识宫里的公公,才有了门路让她们入宫,去的还都是极好的地方。所以她们俩都十分感激敬爱姑母。
只是姑母年轻时太过劳累,坏了底子,年纪大了之后就小病不断,眼睛也几乎全瞎。去年年末天气寒冷,踩到了冰面滑了一跤,就没能起身。
半夏俩姐妹心急如焚,忙着给姑母求医治病,掏光了积蓄,甚至还到处求人,想请太医署的大人来给老人家看。
最后太医倒是请过来了,开的药却是天价。白芷一看就哭了。
身为姐姐的半夏咬了咬牙,最后抱住白芷,安慰道没关系,她有办法,最后竟然真得给姑母抓来了药。
望着姑母的气色越来越好,白芷心里高兴,但还是忍不住问姐姐。
半夏却只是模棱两可,含糊道是求了娘娘帮忙的。
白芷年纪小,也知道贵妃那里不比寻常地方,姐姐若是得了贵妃青眼,得她施恩也不奇怪,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周文诫的人反反复复拷打这个少女,她才又在模糊的记忆里,找出来那段时间中姐姐的不寻常之处。
“我们在宫里当值的,等闲不能出宫,更不能和家人团聚。但好在我们姐妹都在一处,所以还是有相见的机会,彼此便约着,每个月都匀出来半天的时间相聚……”
可是那些时日,白芷去赴约的时候却觉得姐姐心不在焉,而且总是望向别的地方,最后草草分别。白芷离开之后,才想起来原本给姐姐准备的东西忘了给她,便想追出去送上。
却诧异地发现,姐姐没有直接回颐乐宫,而是踏上了另一条路。
心中疑惑的白芷没有出声,默默跟在姐姐后面,直到她七拐八弯地绕路去了御花园的假山。
“来了?”
“是,杜公公。”
白芷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发出了声音。姐姐竟然是去见一个太监……而且还这么鬼鬼祟祟的。
要知道,后宫里到处都有护卫巡逻,各宫的宫女和太监若是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要事互相交接,都得在正大光明的场所进行,且有其他人在场为证。即便是她们两姐妹相见,那都是事先得了主子或者上头前辈们批了条子,检查了携带才允许的。
像姐姐这样,在假山石里私会太监,绝对是大忌,若是被人发现,吃板子不说,严重的还会被逐出宫。
所以她这是……借着和自己相会的名头和时间,来和其他人偷偷见面吗?
白芷连忙望向了四周,确认附近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才放下心来。
她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隐隐约约看到半张脸。
杜公公……哪个杜公公?
不太想的起来,但是那侧脸确实年轻清秀的。
白芷暗忖:宫里有不少宫女,不想出宫嫁人,打算在宫里伺候贵人们一辈子,就会找个太监做对食……难道姐姐也有这个心思吗?
可是,之前她们不是约好了,到了二十岁的时候就都离宫,在京城里做点小生意,侍奉姑母颐养天年的吗?
白芷心乱如麻,又十分害怕,不敢太靠近,便也没听到姐姐和那人具体说了什么。最后见二人似乎要离开,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后来她试图和姐姐说这件事,但是宫里人多眼杂,找不到机会。第二个月例行的会面,白芷正打算直言,谁知道姐姐竟然爽约了,影儿都没见到。
再后来知道姐姐的消息,已经是天人永隔。
周文诫审出来之后,便派人把皇宫里符合描述的姓杜的太监都排查了一遍,又通过那一天具体时辰没有上值的,排除了其他人。最后找到了三个“杜公公”。
一个当时是得了主子授意,出宫采买,有人证证明不在场;一个身份卑微,当时正被其他人欺负,被迫去刷茅厕,更不可能让半夏这个贵妃宫里伺候的人去奉承。
只剩下一个“杜公公”,是打小就伺候六皇子温廷的杜长祺。
周文诫一看到结果,就哭得耳鸣眼花,天崩地塌,恨不得揪起属官的领子一顿打。
老天爷!怎么还扯上顺宁郡王了?这事儿有完没完了,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文诫没法,又顺藤摸瓜,去太医署查了当时给白芷和半夏姑母看病开方子的人,还有最后半夏去抓药的地方,以及那几个半夏明显行动异常的时间节点里,杜长祺的去向。
最后把手一挥,派人上门把杜公公抓了。
这位杜公公确实生得清秀端正,要不是周文诫早知道他是太监,还得错认为是哪家的公子。见大理寺抓人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却很硬,只是不认,又跪下来求温廷救自己。
他伺候温廷许多年,情分不浅,温廷自然不肯让大理寺直接把人抓了,质问周文诫的手下有什么证据。
最后周文诫无可奈何,也怕抓错了人得罪郡王,便亲自来陈说杜公公的嫌疑。
“殿下,微臣也是奉命办差,还请殿下行个方便。您也知道陛下对七殿下此案的重视。”
温廷看向杜长祺:“长祺,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