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场之上,疾风袭倒草木。温廷在仅剩的几个护卫的护持下,慌不择路,在无边雨幕中跌跌撞撞,往无人之处奔逃。
他身下临时拉来的骏马,身上已经中了好几支羽箭,血流如注,渐渐体力不济。而身后的追兵却还是穷追不舍,无法甩开。
“顺宁郡王往林场外去了!”
为首之人眯起眼睛,游刃有余地观赏着猎物仓皇的背影,从身后拔出一根箭,对准了那匹马的头部。
一万禁军已经将汴州林场围个水泄不通,太子府众人今日就是笼中困兽。有大人先下手为强,太子这谋逆之罪,是不想担也得担!
斩草须得除根。
骏马凄切地长鸣一声,一只眼睛被羽箭贯穿,疯狂地跳动起来,把筋疲力尽的温廷掀下了马背。
温廷呻吟着翻滚了好几圈,还不忘按照奉善教过的,护持住自己的胸口和后脑,整条胳膊却被砂石断枝划出了长长的口子,左手反拧过去,几乎折断。
来人的马蹄轻便地跃到了他的面前,寒光乍现,往他身上刺下。
闷雷炸开了瓢泼大雨。
温廷下意识地挡住了脸,却没有感受到彻骨的疼痛,耳边嗡鸣,利刃交接的巨响仿佛是贴着他的头骨堪堪而过。
不,这不是闷雷。
是无数战马奔驰而来的踏地之声!
温廷抬起头来,便看见来人大松了一口气,对他喊道:“六公子!无事否?”
“奉礼!”他喜出望外,下一瞬便被奉礼一把拉上了他的马背。
隔着无边暴雨的声音,奉礼的声音有些失真:“主子何在?”
“在行宫……”温廷这才觉出不对劲,奉礼这个方向分明是从林场外而来的,他没有和兄长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着的,不是往日太子府护卫服饰,分明是汴州守备军的甲胄。
温廷的心很快地沉了下去。
“恪郡王谋逆!围逼行宫,以下犯上!”
那些禁军之前高声呼唤的话又砸进了他的耳中,挥之不去。
兄长他……
汴州行宫内,绍永帝目睹着这群身手不在仰山卫之下的黑衣人,几乎笑出了声。
这群人的功夫分明和仰山卫同宗同源。
是横川卫。
谢莞原来把横川卫交给了温越!
文武百官都知道,仰山卫原本是当年在帝后对抗管氏的那些年里立下大功的暗卫,却无人知道,这只暗卫其实原本有两支,其首领是一对同门。一支转到了明面为皇帝效命,另一支归属于皇后。
只是明璋逝世后,他们夫妇因为皇权、谢氏和晗儿,分歧越来越大,仰山横川也貌合神离。
谢伯潜败了之后,他曾经百般追查横川卫的去向,却只查出了这只属于起于谢氏,兴于谢氏的暗卫,已经在这么多年的厮杀中消磨殆尽,十不存一的结果。
原来,它们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发展起来,到了阿越的手里!
甚至比曾经的横川卫更加可怕。
宗室们各自蜷缩在角落里,不敢直视这群来势汹汹的鬼魅魍魉,生怕自己被拿去祭刀。温西瑶躲在温禧的背后,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尸体,仿佛被摄去了魂魄。
豫老郡王死不瞑目地仰躺着,距离她只有几寸之遥,仿佛还能听到他那咄咄逼人的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