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筝年沉默地目睹着一代望族,就此走向穷途末路。几个月前,这里尚且是花团锦簇,几个月后皇帝一道令,便是天翻地覆。
但一切祸根早在很久之前便埋下了,只不过直到这株几百年的参天大树被微不可查的无数虫蚁掏空后,轰然倒塌,别人才发现,它内里原来已经如此不堪。
她耳边次第响起了梁京百姓的絮絮低语。
“啧啧,是杨府……”
“听说是丹州那边来了个女证人,御前状告杨相贪了好多银子!”
“难怪他们家人那么有钱!之前不是还传,杨家的小姐一天就在悦己阁花了好几万两银子吗!我还以为是流言。原来花的都是民脂民膏!”
“可不是吗?这还是查出来的,梁京百官,有几个身家干净的?没查出来谁知道有多少!哼,今年肉价飞涨,我们小老百姓开顿荤都要咬牙,他们当官的倒是痛快!”
“听说本来三司查案,中间还卡在某件案子上班,还是他们自己家的儿郎,找出来证据给了陛下,这才定下罪来……”
“大义灭亲啊这是!”
“呵呵,什么大义灭亲,还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真是大义,早干嘛去了?我呸!”
车夫见主子没有下令,出声询问:
“小姐?”
邱筝年这才回过神来,最后看了一眼那道远去的正红色身影,放下了车帘,“走吧。”
梁京小雁山的箭亭。
一列侍卫紧紧围在九皇子温祐的身后,防止任何意外的发生。
锦衣华服的孩童手持一把小弓,聚精会神地对准了几尺开外的靶子,将手一放。
箭矢飞身而去,却在距离靶子半臂之处掉落了下来。
温祐不满地撇了撇嘴,眉间浮上一丝戾气,将弓猛然打在身旁一个太监身上:
“滚开!都是你站在这儿碍事!”
正要发火,却觉得身后覆上个阴影,一双大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握着他的手重新放在了弓上。
“先生?”
姚九思没有言语,环住小皇子的身体,把着他稳稳对准靶子,缓缓施力,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得狰狞。
破空声中,正中红心。
温祐只觉得那人的呼吸吹动了自己的鬓发,平静的声音轻松随意,却含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殿下,如何?”
小皇子跳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先生真厉害!”
听闻杨家涉案人员皆下了狱,夏贵妃高兴地差点把儿子举起来转圈,彻底失了稳重。
寿宴设计的事情之后,杨甫忱几次三番给承恩侯府过不去。况且杨家又和戚家联姻,一副要拉启王上位的模样,如今见杨家栽了大跟斗,她焉能不庆贺一番?
这件事姚九思出了大力,备受陛下嘉赏,与此同时,听从他离京前建议的温祐,也因为若羌使臣之事让陛下大喜。桩桩件件,越发让夏贵妃对姚九思信服恋慕起来。
有姚郎相助,祐儿一定能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