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本以为,自己要突然和两个大男人同床室而寝,真是想想就尴尬到头皮发麻。
结果时候还没到,她就困得眼皮打架了,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仿佛回到了以前被亲娘满山追着打的岁月,枕头一沾就睡死过去了,哪里管的上什么尴不尴尬。
何况这条件,泥土夯成的地上还汪着水呢,也着实旖旎不起来。
温越也上了榻,见她睡得如此香甜,不禁想,阿枝平时看着成熟稳重,但有时候的举止又能看得出来,确实是卫夫人养大的孩子。
心大得如出一辙。
唯有晏临章坐在椅子上,从身后打开包住腰刀的布裹,对着烛火擦拭。
跳动的火焰映着他一双神色不明的眼睛,从刀身落到了床上那两人身上。南枝睡着后下意识侧对着温越的方向,露出一个依恋的姿态。
“男女大妨,晏都尉拒了魏大娘的提议,非要和阿枝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同床,恐怕不妥吧?”见南枝熟睡了,温越冷冷道。
“若说男女大防,殿下和郡主虽是兄妹,也应当避嫌才是。同床共枕,恐怕不妥吧?”晏临章毫不畏惧地回视向他,“况且特殊时期,下官需得时刻保护殿下,以防事出突然,来不及反应。”
温越本想发作,但视线落到他手上,想到他劳累一场,三人才有了落脚之地,还是作罢。有他在身侧,料想晏临章也没法跟南枝怎么样。
很快,屋子里静了下去。
静谧的昏暗里,晏临章睁开眼睛,偏过头。
南枝清瘦的身形被隔在中间的温越挡了个正着,怎么也看不清楚,明明离得那么近,可指尖却连伸出去触碰也做不到。只能从她平稳的呼吸,感受她的存在。
好像他们总是这样。
看似熟识,看似离得很近,其实相隔得很远。
晏临章半睁着失眠的眼睛,静静望着她露出的一点轮廓。
到了半夜的时候,那身形突然不安稳地转了个边,又迷迷糊糊发出几声抽痛的嘟囔来。
南枝前几个时辰睡得倒好,结果没多久便觉得浑身的疼痛后涌上来。尤其是两条大腿的内侧,白天长时间被马鞍一磨,如今竟然像是火燎一般,热辣辣得疼,直疼得她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真是要了命了。
她疼得有些受不住了,却不愿意打扰到其他人,想到包里还放着之前晏临章塞给自己的药膏,便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慢慢从床上退下去。
屋子里还有两个大男人,就算睡着了,她也不能当着他们面上药吧!南枝在心里哀鸣,拿着包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记得房间旁有个小杂物室,不如去那儿,把门一挡再上药。
脱下绸裤,借着照进来的月光一瞧,腿间果然是一片红肿,仿佛刀剜皮肉。
“嘶”她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龇牙咧嘴,牙关溢出几声呻吟。
南枝忙活了半晌,才收拾齐整,腿间满是清凉,舒服了不少。
她一推门,便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门前几步之外,吓得后退两步。
晏临章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食指比在嘴唇:“嘘!”
她有些窘迫地走上前,用气音问道:“你怎么没睡?”
“我见你一个人出来,不放心,给你把个门。”他一派自然之色。
南枝缄默片刻,还是开口:“临章,这些时日为了避人耳目,我没有和你深聊。现在没有别人,我只想问你,现今为何还对我这么好?我下定了主意,便不会改变,你实在不用如此。”
“这是什么话?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就一定是别有用心吗?”晏临章轻笑,眉目间都是风清月朗,“就算你不是我的心上人,也是我该照顾的好妹妹。难道因为你不接受我的心意,这么些时日咱们之间的交情,就都不算数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南枝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以后不如抛却那些尴尬交集,和最开始那样相处为妙。
“我好了,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