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装!我……唉!”邵霁一身绿袍,却仿佛走在了滚烫的油锅上,来回不停地走动,转得温越像是满眼都是葱花,“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邵霁欲言又止,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吞吞吐吐半日,到底难以启齿地开了口:“虽然咱们看野史上的闲闻轶事,自古皇家多有荒唐之事,兄弟姐妹之间,那什么……也不少。可、可嘉元才十五岁啊!”
温越的表情凝固了。
“你你你个禽兽!”邵霁掩着脸,颤抖的手指直点到了他的鼻尖。
温越脑袋转得飞快,画舫那日,出格的事都是在树洞里做的,邵霁不可能知道。
那就只有后来,他坐在阿枝床前的时候了。
“邵霁,你想多了……”
“别想骗我。”邵霁伸出手掌,挡在二人之间,“小爷我别的不行,风月场上的事最了解了。你是什么眼神,普通兄长什么眼神,我不可能分不清楚。”
“……”温越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何况当日鹊来轩的事情就在邵霁眼皮子底下发生,想了想他的为人,恭敬地一礼。
“还请表哥替越保守秘密。”
“你你还真得”邵霁的脸皱成一团,“你糊涂啊!”
“表哥是性情中人,知道情难自已的道理。”温越缓缓低下眼眸,声音里带着颤抖,“有些事,我也无法控制,就算知道是错,却还是一错再错。”
“但你放心,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加珍视阿枝,我宁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伤害。”
邵霁和他相识多年,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
金质玉相,轩然霞举的王孙,眉头轻蹙,漆眸里都是压抑的深情,和挣扎的痛苦。
他这种心软的人,实在是见不得。
“你别唉,我不骂你了行吧?”
也是,阿越这样骄傲的人,爱上自己的亲妹妹,情根深种却没法娶心上人,不知道心里有多苦。
他什么大道理不懂?用得着他来教训吗?
“表哥放心,以后,若阿枝有了心上人,我不会做多余的事,破坏她的幸福。只是在那之前,至少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再陪着她,看看她。”
毕竟阿枝的心上人就是他本人。
邵霁一边听一边感动,一边在心里直骂造孽,恨不得给说重话的自己一巴掌。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阿越好不容易动一回心,怎么偏生就是妹妹呢?
“你是真心,恋慕嘉元表妹,不是见色起意?”邵霁闷闷道。
温越哽了一下:“虽然阿枝确实美貌非常,沉鱼落雁,但我若只为色相,何苦去惦记一个最不该惦记的?”
也是,阿越想要美人,多得是人送。
“你们……好自为之。这事我不会乱说,但也会看着你,防止你冲动之下,铸成大错。”
“多谢表哥。对了,表哥在太仆寺新上任,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也尽可以找我。虽然我离京了,但手下还有些能用的人……”
这时候就一口一个“表哥”了!
二十年了,这小子喊过几次?全放到今天了!
晕晕乎乎的邵霁在一声声“表哥”中迷失了自我,忘记初衷。等到走出工部的大门,才一拍脑袋。
爷今天不是下定决心,要劝说温越回头是岸的吗?怎么最后变成答应替他保守秘密了!
邵霁离去后,一道僵硬的身影,从官署轩窗后,慢慢踱了出来。
一个工部小吏抱着一叠书匆匆经过,见到那人衣饰的品级行了个礼:
“这位军爷,来工部是有何贵干?若要寻人,得先去那边登记名姓。”
那人如坠云雾间,怔然地顿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军爷?军爷?”
连声呼唤后,晏临章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突然想起来有份文书忘了拿,先告辞了。”
言罢,匆匆离去,背影略带了一丝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