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猜错了,世子纯孝,给先皇后披麻戴孝三年,所以亲事便一直耽误了,听说京城中的女娘们心里都惦记着呢,偏偏他的身世又有些微妙……”
叶池嫣只作笑谈,没放到心上,其实颇有些不以为意。
身为宗室子弟又掌着实权,哪里少的了吹嘘的人?便是那新税法,他年纪这样轻,又不是天生的妖孽,哪里懂得那么多,怎么可能全是他的本事。定然是手下的人出力,最后功劳都落在这些权贵大人们的名头上。
她自己亲爹就放在那儿,这种事见的多了。
直到她听说恪郡王竟然不顾己身安危,自请来丹州治水。照面的这一瞬,满腹心事的叶池嫣怔愣间,竟然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当年宴上,好友的笑语。
原来他便是那位……
名不虚传。
恪郡王没有露出什么鄙夷轻慢的表情,也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小心翼翼,轻声细语,仿佛是和寻常的证人交谈,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让她平静安定下来。
“民女愿意将账簿双手奉上,但民女有一个要求,必须等亲眼见到父亲安然无恙之后才行。”
温越把玩着腕上的念珠,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本王以为,姑娘应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一本账簿就能赦免叶荥的死罪。”
这个证物当然重要,但他没兴趣诓骗一个小姑娘,给她画大饼。
“池嫣明白,我父罪不容诛,死罪难逃。”叶池嫣声音平静而清晰,“但他不该死在这里,做某些人的替死鬼。而是应当死在陛下亲口下的圣旨下,死在京城的刑场中。”
听到这句话,温越欣赏地笑了笑,“好,本王答应你。”
叶池嫣怅然地望着这道笑意。
好友没有夸大其词。
果真是,公子世无双。
只可惜……
她平生以来,第一次生出了自惭形秽的心情。
若没有永定堤这一遭,她还敢在心里幻想一二,可事已至此,又哪里敢、哪里配生出这样的妄念来?
叶池嫣压下那些惊艳和怅惘,继续和郡王言说自己知道的更多的事情,从而为娘亲争取生机。
最后,竟还是忍不住带了点私心。
“城中屋舍损毁,殿下若没有可以安置的地方,可以跟随民女去刺史府小住。”
她顶着那道透彻的目光,低下了头,劝说自己:本来按照惯例,钦差便应该住在刺史府,她只是代替父亲履行最后的职责,并不逾礼。
本以为郡王会推拒,没想到他沉吟一会儿,竟然道:“那便有劳姑娘了,对了,麻烦姑娘另外单独准备一间女子居住的卧房。”
她的心沉了下去。
之后,她便见着郡王的护卫们把那间她精心准备的卧房又检查整理了一番,请了那位阿枝姑娘住了进去,言语间对她的恭敬,竟然不比郡王殿下少多少。
叶池嫣自知身份敏感,不敢和旁人接触,也不敢去打听她到底是谁。
打听了又如何呢?
能让殿下随身带着,还这样关心看重 ,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侍卫。他早已经出孝,收个屋里人真是太寻常了。
只是深夜难免也会心有不甘。
听到南枝这句话,叶池嫣有些被戳中心事的赧然,最终还是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
“我承认,确实是羡慕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