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向阿枝告状了?
他隐瞒在先,难免理亏,只能好言相劝:“我去丹州,是不得已,况且皇帝会派十二卫护送,奉礼贴身跟随,不会有危险。再者,父王又怎么会同意你跟着我去呢?”
“少来,什么不得已,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丹州的事你反应那么迅速,戚杨二相都被打个措手不及,显然是筹谋多时了。
我也并不是想添乱,只是画舫的事前脚刚出,你就要去东边,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出了京城,想动手可就更没有顾忌了。
“至于怎么去,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南枝看着冷静理智,但骨子里很有一副随了卫夫人的倔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动摇不了。
温越听着她的语气,便知道难以挽回,叹息:
“阿枝,你这样,教我如何是好呢?”
一双胳膊从他腰后圈了过来。
南枝把头挨着他的脊背,声音低闷:
“你又教我如何是好呢?那天之后,我连做了好几宿的噩梦,都是自己来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短刀刺进去。你倒是走得轻巧,有想过我的心情吗?”
她一示弱,温越便受不住了,只觉得心肝肺腑都被她的话搅成了一团,又痛又麻。
“我……”
“你一定要我空守在这太子府里,日夜难安,不眠不休地惦念你吗?说不定我想得急了,之后又忍不住追出来,还得费心找你。”
南枝语气冷静,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半撒娇一半威胁。
“……”温越一败涂地。
第二日,淑妃的冥诞。
太子领着妻妾和儿女们一起入了祠堂,请出母妃的牌位,轮番跪拜上香。又请来护国寺的高僧们入府,念经抄诵,做起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事。
一时间,满府之人都穿上了淡色的衣服,吃食也全是素斋。各个面容肃穆,不敢喧哗打闹。
温禧久久地望着生母牌位上的一长串追加的谥号,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淑贵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本就出身低微的女子,又诞下皇子,自然就成了后宫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谢皇后倒不是狠辣苛刻之人,但宫里还有六族的其他高位嫔妃,互相倾轧。
她走得太突然了,也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要记不起这个女人的脸。
但他的性子和长相,却几乎都和她一脉相传,一点也不像父皇。
如果可以,其实他希望自己永远躲在宜州,做个没用的闲王,玩鸟赏花度日。可时也命也,还是被推上了这个位置。
只希望母妃在天之灵能保佑他,别步入那三位兄长的后尘。
温禧在心里跟淑妃说了些窝囊的掏心话。
也保佑越儿这个孩子吧,他是管不住了。
还有他的亲事,等他从丹州回来,说什么也要提上议程。
璇儿也是,成亲四五年了还没有动静,希望母妃保佑他们夫妻和睦,好好过日子,丹州的事可千万别牵扯到孟氏头上去;瑶儿的亲事别再那么忐忑,小五的身体能调养好,廷儿和展儿健康平安地长大……
温禧絮絮叨叨个不停,恨不得把全家人都从头到尾点一遍。
淑妃如果真得有灵,只怕烦也被他烦死了。
祠堂外,护国寺的住持观玄大师接过下人送来了精致素斋,合掌道了谢,回头便看到温越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身后。
老和尚眼皮一跳,顿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