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南枝又想起一事,伸出食指勾住了他的领子,似笑非笑:“你今天做什么去了?这么重的脂粉味,连酒气都盖不过去。”
“……”
温越连忙解释道:“是邵霁,为了恭贺我荣封起了个宴。你知道他的性子的,点了许多女娘弹唱玩乐,但我衣角都没碰一个。只是之后喝了酒,他一路扶着我,身上难免也沾上了味道。”
这么久了,南枝当然也知道此人令人发指的省身克己,还有挑剔得要死的高眼光和洁癖,不过酸了一下,逗他玩。当下便轻哼一声,顺着问道:
“那得喝了多少酒啊,郡王,怎么愁成这样了?”
“能不愁吗?”温越把她的手指包在了掌心,眼神认真,“半眼没见,有人就仆从也不带,便瞒着我跟人跑去私会了。”
“我本以为他只是请我跑马,而且不止我一个。”
“‘痴情小儿女,殷殷遥相送。’看得邵霁都灵感大发,直接给你们俩谱了半首曲。”温越眯起眼睛,语气微妙。
“……”这个邵小爷,怎么哪儿都有他的事!
“我当时就拒绝他了。”南枝只好给他顺毛,“以后,也会多加注意。”
二人正依偎着私语,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南枝一个激灵,立刻从书桌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殿下,天暗了,小人进来把灯点了?”
那仆从纳罕:太阳都落下山好一会儿了,书房里不说乌漆嘛黑,也十分阴暗。殿下和县主就这么呆在里面练字,也不怕坏了眼睛吗?
“嗯,进来吧。”温越也敛起了刚刚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南枝只觉得耳后根都还是热的,生出些许做贼心虚之感,实在不愿意让别人瞧见自己这情态,直接便开口告辞。
温越还想挽留,却见她瞥了自己一眼,转瞬就提着裙裾跑开了。
被那一眼瞥得心尖发麻,温越怔在了原地,细细地回味。
仆从点好了灯,问:“殿下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却见主子跟三魂丢了二魂般,双眼迷离傻站在原地。
“殿下?”
“……”仆从在心中叹了口气,随身伺候殿下的活,他这粗笨人果然做不来,还是继续扫地吧。
换成奉礼大人,一定能看懂殿下此刻的眼色在暗示自己什么!
南枝赶回了忍冬院,笑靥如花。
惴惴不安的松云终于等到她回来,这才松了口气。今日小姐出门,还换了身骑装,交代了她要去广陵侯府的马场跑马,却谁也没有带上。整个忍冬院经过她的一番整治,已经唯她马首是瞻,自然不敢有异议。但她作为贴身侍女,难免担忧。
松云看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浑身散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和舒畅,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这这……小姐是和晏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么欢喜?难道……
但记着小姐平日的教导和威仪,松云没有胡吣乱问,只是如平日一般侍奉着她梳洗歇息。
小姐是有分寸的人,该她知道的,会告诉她,不该她知道的,便不可逾矩。
夜已深,一支荼芜香燃得正好。南枝屏退了丫鬟们,从钗盒里拾起那支珍藏了许久的郁李簪。
她曾为了压制这份感情,自欺欺人地把它放入钗盒的最底层,没有戴出门一次,以为这样就能掩饰和抑制,把她不能见天日的爱慕也一同深埋。
现在,她再也不用藏着它了。
她将之斜插入鬓发之中,对着镜子,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