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浪头迎面而来,重重地拍在沈唯的脸上身上,一会儿把她狠狠地压进海水之中,一会儿又把她送上高高的浪尖,剧烈地起伏动荡,让人心惊肉跳。
但沈唯却感觉不到一点惧意。
她只觉得这汹涌的波涛,仿佛正在荡涤着她胸口堵着的浊气。她怀着一种近乎于自虐般的冲动,迎向越来越猛烈的风雨,每一个扑到她脸上的浪头,都像是冰凉的巴掌,正在把她打得越来越清醒。
豆大的雨点,很快就从天空中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天海之间织成一片厚厚的雨帘,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分不清哪里是雨,哪里是浪,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动荡,被哗啦啦的水幕疯狂地冲刷。
沈唯这时候正好遇见了一个小岛,确切地说只是一块光秃秃的礁石,她也游得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就爬了上去,坐在小岛上面。
她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她和夏蔚观一起去海岛上玩,半路上也是碰到了一场暴风雨,当时他们俩顶着风浪骤雨,跳进海里,一起游到了海岛上。
一切好像是那么熟悉,但一切又都已经不一样了。
那时候,他们游上了岸,就是雨过天晴,阳光明媚,海岛上风景如画,只有他们两个人,像是天堂伊甸园一样。
而现在,狂风暴雨还是一直刮个不停,她脚下就只有这么一块黑黝黝光秃秃的礁石。
沈唯原本满心的苦涩,愤懑而又无力的那种煎熬的痛苦,在这时都已经熄灭了。
现在她心里就像是这海天之间一样,就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灰色,冰冷而又绝望。
她和夏蔚观……大概就是没有这个缘分。
就像是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哪怕能短暂地交织在一起,但终归还是要分开。
沈唯坐在那,淋着大雨,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远处风浪暴雨交织成一片的海平面,乌云在她的上方层层翻滚着,脚边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在灰茫茫的海天之间,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但是又格外的醒目。
言绍微乘船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大海上这么一幕令人心惊肉跳,但是又充满了一种癫狂美感的画面。
言绍微被吓得不轻,赶紧让船靠过去。
“沈唯!快过来!”
言绍微亲自从船上跳了下来,落到礁石上,去拉沈唯。
这狂风巨浪之中,感觉她好像随时都会被大海吞没。
沈唯转头看向他,像是很诧异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
言绍微急道:“你先别管那么多!快到船上去!”
沈唯被言绍微拉上了船,言绍微握着她的手时,感觉冰凉得就像是死人一样。
“快去船舱里面没风的地方!你这样下去会失温的!”
言绍微把沈唯推进了狭窄的船舱,脱下他自己身上的大衣,给沈唯裹在身上。
然后又帮沈唯搓她冰凉麻木的双手,试图让她的手暖和起来。
沈唯这时候才稍微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把手收回来,但言绍微没有放开。
肃然道:“你的手要是再不恢复血液流动的话,就要被冻伤了!你是做设计的,想让自己的手废掉吗?”
他的语气非常重,镇住了沈唯,沈唯只好不敢乱动了。
言绍微继续质问她:“你这是什么情况?这么恶劣的天气,怎么会一个人待在海面上?是坐的船只遇险了吗?”
沈唯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我就是来游泳的。”
“游泳……”言绍微看上去差点被她气死,“你是疯了吗?这种天气来游泳,还游那么远出去?这海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沈唯一脸无辜。
她下水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宣泄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