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晚看她一眼,唇角轻弯了弯,算是回应。
春兰真的很单纯。
单纯到,跟她说话时,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卸下心防。
但她又是裴砚忱亲自挑出来放在她身边的婢女,姜映晚不确定她这份单纯,是出自真性情还是有旁的伪装。
但无论是哪一种,姜映晚都不会让她跟着出去。
一来,这座别院中的人,对她而言,都算裴砚忱的眼线,带上春兰更加不可能成功出逃。
二来,如果这丫头真如表面上这般单纯,她跟着她出去,才会更遭殃,留在别院,一定程度上,或许还能免去几分责罚。
一路从朱门出来,姜映晚带着紫烟不紧不慢往长街东头走。
她这几日将整个长街反反复复逛了好多遍,街东侧那一片,早已很是熟悉。
姜映晚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在脑海中规划着待会儿摆脱身后那两名府卫的法子。
紫烟全程没怎么说话,眼睛虽然新奇地往长街两侧的铺子中瞧,但整个心口都紧张得揪了起来。
苦等了多日的机会就在眼前,她们现在每朝集会多走一步,距离逃离的进程就更近一分,紫烟焦灼的呼吸紧绷、手心里全是汗。
集会虽主要在长街东侧,但从进入长街开始,没多久,来来往往的人群便多了起来。
尤其越往里走,人越密集。
姜映晚望着前方人头攒动的街巷,带着紫烟神色如常地走进去,混迹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姜映晚身量纤细,在混杂交错的密集人群中并不容易被后面十几米外远远跟着的府卫们看到。
加上这几日她虽日日出别院,但她用不了多久就自己主动回去,如此往复几次,日日跟着的府卫也不再像最初那般目不转睛全副心力地紧盯着。
直到姜映晚和紫烟混迹于人群中。
见自家主母的身形冷不丁地在人群中消失,原本不紧不慢跟着的两名府卫面色立刻紧绷起来。
他们迅速上前,疾跑过去,在肩推着肩、热闹却也嘈杂的集会中慌乱寻找。
十余丈外,借着身高的优势,姜映晚和紫烟专门往人高的拥挤地方跑,混迹在其中,一路沿着长街、按照事先商议好的方向往东跑。
后面的两名府卫见寻不到主母,情急之下连高声呼喊都不见姜映晚回应,两人心头越发凝重,逐渐反应过来他们主母这是有意借着集会出逃。
集会主要就聚集在长街东头,往前并未持续太远的距离,他们猜得出姜映晚是想借人群逃走,两人立刻兵分两路,
一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去集会另一侧反向拦截,另一人一边用暗中联络的方式联系别院中的其他人手与暗卫、一边接着往前一寸寸寻找。
而另一边,急于摆脱府卫追踪的姜映晚同样清楚,别院中的府卫和暗卫身手了得,等离了这集会的范畴,待人群散开,没了这天然的遮掩条件,就以她和紫烟的速度,肯定跑不过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
为了尽快脱身,姜映晚拉着紫烟从长街迅速跑进一条不显眼的巷子,并顺着这个巷子一刻不敢停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奔逃。
她们沿着长巷一路拐拐绕绕,终于在将近两刻钟后彻底远离了集会周围,姜映晚拉着紫烟从暗巷中出来,在分岔路迅速思忖两息,
她自发避开了别院的方向,也潜意识中避开了京城的方向,选了踏向东侧偏南的一条主路。
这条路上行走的人远没有集会上多,但来往的马车还算不少。
姜映晚出府的时候,特意带了些银票放在身上。
就凭她和紫烟靠一路跑出益州简直天方夜谭,她原打算的是,用银票让过路的马车捎带她们一段,待逃出益州,她们再想别的法子离开。
益州这种地方,虽不是京城,但距离京城不算太远,达官显贵还是有不少的。
姜映晚不敢选太奢华的马车,裴砚忱的身份太高,如果不幸碰上一个与他有交情的,难免自投罗网。
姜映晚一边带着紫烟往前逃离,一边留意来往的普通马车。
只是她低估了别院中暗卫追来的速度,短短片刻的功夫,后面就隐隐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姜映晚眼皮狠狠一跳。
她仓惶回头往后看了眼。
顾不上再挑选符合的马车,仓促之中,见对面正好驶来一辆低调马车,
她用最快速度慌乱跑过去,跌跌撞撞闯进马车中,陇过垂在车门外的衣裙边角和雪白披风,努力将自己身体往马车中缩,压着胸腔中剧烈跳动到几乎要从喉咙中蹦出来的心脏,
甚至都顾不上此刻跌倒在上好羊绒毯上的身形,狼狈惊慌抬头,慌乱求向对面屹然不动端坐着、晃入眼帘的墨锦衣袍的男人:
“公子,求您让我躲一——”
话说到一半,当她抬起头看清这人面容后,未尽的话音戛然而止,瞳仁陡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