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院他就知道刚刚发生了激烈的搏杀,院门处躺着一具女尸,而这具赤着上身的雄壮身影却倚靠在墙壁上,右手紧紧握着一柄长刀。
他的胸前插着两根羽箭,身上的几处皮肉翻卷开来,流出的鲜血已在身上凝固。
陈恪知道大汉尽了全力,他死了,但他的脚下却躺着五具黑衣士卒的尸体。
这是一名勇士,但他却没时间祭拜这位勇士,毫不犹豫地冲进这间厢房,看见眼前一幕不禁微怔一下,仰靠在椅背上的这个青年竟然与他的相貌酷肖。
修眉、直鼻、两片厚薄适度的嘴唇紧紧闭着,这张瘦削的方脸没有一丝血色。
再将目光落在他的胸前,他的双臂仍然紧紧抱着一个五六岁男童。
见到这一幕他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俩也死了。
这时的他陷入了困境,屋里屋外都是死人,他不知该怎么办?
于是无力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大口喘气,努力集中意念想着发生的一切,“父母先后去世、工作出现差错、被领导严厉批评,请假去老君山旅游”
一幕幕景象在他脑海滑过,最后想到冲进这座小院,却听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兄台”
这道声音好似炸雷一般响起,他一激灵噌地一下跳起来循声看去,却见青年的这双长眸正看着他,见他跳起来看向自己,轻咳一声说道:“兄台、某之表兄、表嫂如何?”
听他询问,陈恪不由回道:“我不知你的表兄表嫂是谁,冲进门时看见一具女尸,还有一个雄壮汉子的胸前插着两支羽箭。”
说到这他顿住,见青年脸上露出悲色,立刻补充道:“我见门口躺着几具黑衣士卒的尸体,院里也有几具,雄壮汉子真是一位英雄。”
这时他能说什么?只能用此话来安慰青年。
而青年却惨然一笑缓缓说道:“表兄是位英雄,表嫂也是巾帼女杰,而我陈恪却手无搏鸡之力”
说到这青年垂下眼帘看向怀里的男童,脸上的神色更加凄然,悲切地说道:“我却连侄儿也无法保护”
青年凄凄切切地说了几句话,可他却什么都没听见,心里回荡着一句急促的声音,“他也叫陈恪、他也叫陈恪”
他彻底懵了,一觉醒来回到了古代,黑色衣甲的士卒正在屠杀奔逃的百姓,而红色衣甲的士卒却在亡命奔逃中。
而他也是一路狂奔,冲进这间厢房却遇到与他相貌酷似的青年,而且他也叫陈恪。
他无法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怔愕中听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兄台、兄台”
听这道声音陈恪再次清醒过来,见青年的一只手紧紧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手掌上托着一封信。
青年的脸上带着急迫的表情,见他看来立刻急促地说道:“兄台与某相貌酷似,相见也是有缘,拜托兄台一件事,将这封信送与江宁府林知府,就说陈某与林家小姐的婚事就此解除。”
听他拜托自己这件事,陈恪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还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呢,如何为他办事?
一念之间他想拒绝,可看看青年这只颤抖的手,再看他脸上的红晕,知道青年就要死了。
这时的他不忍心拒绝,青年提着这口气也许就为了完成这件事,他若拒绝青年死不瞑目。
于是默默伸出右手接过这封信。
青年的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收回这只手紧紧抱着孩子的尸身,方脸上的红晕正在慢慢消退。
可他的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轻快地说道:“某乃应州举子陈恪,今年十九岁,父母双亡家无兄弟姐妹,想去江宁府投奔岳丈,先来秦关城探望表兄罗平”
说到这青年轻叹一声,随即说道:“某带着小义前去与表兄表嫂汇合,他俩也不会怪某。”
青年的脸色再次转为煞白,微弱地说道:“兄台的服饰十分奇怪,箱子里有某的衣服,兄台赶紧换上,还有二两纹银”
他的声音弱不可闻,可还要努力说着:“不知兄台”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声说道:“我也叫陈恪。”
他报出自己的姓名,可看着这双紧闭的长眸,知道青年没听见,而且永远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