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月一入内,公主和淮宁县主的笑声戛然而止,二人不约而同地喝了口茶,屋中诡异地安静下来。
江近月向公主行了礼,公主只淡淡“嗯”了一声,随后便有嬷嬷过来,带她去了另一间房。
她刚走出房门,就听正屋重新传出笑声,二人继续谈论起最近的趣事来。
厢房中,公主身边的嬷嬷将一份和离书和一叠银票放在她面前:
“夫人,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您就可以拿东西走人了。”
江近月静静坐在桌前,拿过和离书看了看,只见上头所写,左不过是什么她身份低微,不堪为世子良配,又不敬婆母,犯了七出之条,所以和离。
这和离书写得和休书也没什么两样了,高贵的公主,在这样的微末小事上,都要压她一头。
江近月放下和离书,问公主身边的那位嬷嬷:
“嬷嬷,那个小县主,以后就是世子夫人了吗?”
那嬷嬷不知怎么回答,只斟酌着道:
“大约是的。”
江近月便问:
“她会对小公子好吗?”
嬷嬷答:
“淮宁县主十分活泼,又喜欢小孩子,等她嫁进来之后,自然会对小公子好的。”
“夫人放心,小公子毕竟是世子的长子,公主也重视得很,再不济,小公子还有父亲和奶娘们,长大之后,也会有先生们教导,他在国公府里,日子过得总不会差的。”
江近月一直酸胀的心头终于有了一丝慰藉,但是下一刻,嬷嬷便说:
“不过嘛,若是让世子知道您离开的真实原因,以至于之后世子和公主、和新夫人闹得家宅不宁,那小公子如何能安好呢?夫人,您是聪明人,希望您能明白公主的苦心。”
江近月在原地默了良久,点点头,只拿了那封和离书,随后出门往回走。
外头的柳嬷嬷看到她手上的和离书,还有那平静的脸色,一时也不敢多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路往归鹿院去。
江近月背影倔强,在茫茫的雪地中前行,一如她当初来时。
她想起自己离宫的那一天,在长长的宫道上,她曾满怀希望地看着天边飞过的大雁。
原以为出宫后,一切都会变好,可是好像不然,她就像一只独自飞行的鸟,误打误撞飞进了凤凰林中。
虽然他们愿意给自己一口饭吃,让她盖上了和他们一样的羽毛,可因为到底不是同类,江近月怎么也融不进去。
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幻境。
好在她及时从这幻境中抽身,继续朝着自己原本要去的方向,孤独地飞行。
虽不知前路如何,但她也不会在原地打转。
她进国公府已经一年多,也该这个错误结束了。
……
夜里,陆晏廷从席上回来,他先进主屋看了眼江近月,又去外头看了看孩子。
等他沐浴过后,正要解衣上床,就见江近月爬下床,坐到一旁的榻上,正襟危坐:
“表哥,我有话同你说。”
陆晏廷看她一眼,把中衣脱下来:
“说吧。”
“你把衣裳穿好。”
陆晏廷只好把衣裳穿回去,问她:
“怎么了?”
江近月从榻边的软枕下拿出那份和离书,递给他道:
“世子,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