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嬷嬷给她拿来一张叠好的纸,对江近月说:
“姑娘看看吧,若您没什么问题,就在上头按个手印。”
江近月接过,将纸张打开,见最右侧写着“契约”二字,有些不解地问:
“公主,您这是何意?”
公主头也未回,拿过侍女手中的鱼饵开始喂鱼,语气平静地道:
“很简单,我不喜欢你,你的身份也配不上晏廷。生下孩子,你就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钱。当然,你不答应也没事,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那时,你可能不会太体面。”
说完,她就继续喂鱼了,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江近月看着她的背影,想起自己在教坊司时,曾经被很多人刁难过。
那些娘子们用各种小伎俩搓磨她,可是江近月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可笑。
她们刁难自己,说明她已经出色到让她们紧张,让她们妒忌,说明她已经成了别人心中的一根刺。
但真正让她觉得低人一等的,是那些属于上位者的漠视。
是那种根本不将她当作一个活物,只将她当成路边一草一木的那种漠然。
公主就是这样。
她的语气里没有挑衅、怒骂、刁难,而不过是平静地陈述。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但是却能让江近月觉得自己已经低到尘埃。
在公主眼中,她甚至比不上池塘中的那些鱼。她和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这也正合江近月的心意,她没有犹豫,直接在上头按下了手印。
之后,她沉默地行礼,沉默地退下。
自始至终,公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那嬷嬷送她出去时,笑容真切了几分:
“姑娘,小心台阶。”
她一路陪着江近月走到门外,又说:
“对了姑娘,公主和世子关系不好,这件事,还请您保密,以免世子又误解了公主的良苦用心。”
许是怕江近月有顾虑,她又补充道:
“您放心,到时候我们会替你安排好去处的,您后半生也能衣食无忧,若是想嫁人,您也可以……”
江近月淡笑一声,打断这喋喋不休的老嬷嬷:
“您放心,我会保密的。不过安排就不必了,我有自己的去处,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江近月说完,独自往回走,晚云如髻,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枫林中,孤独又倔强。
……
八月初七是个上上吉日,虽然婚事办得仓促,但该有的一样也没少。
江近月没有娘家,陆晏廷向三叔说了一声,把佟香凝放了出来,就让江近月从西府出嫁。
大魏习俗,女方出嫁时需要有娘家兄长送嫁,但江近月没有,他便直接让常玉京代劳。
这日,江近月梳妆打扮过后,在原先住过的小楼中静静坐着等待。
佟姨娘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陆玉仪在房中来来回回地吵闹,说自己要穿和江近月一样好看的衣裳,佟姨娘没办法,只好把她拉出去。
江近月沉默地等待着,不久之后,房门被推开,她急忙整理好盖头,可听脚步声,却不是陆晏廷。
常玉京从外走了进来,只停在门边,笑道:
“小表妹,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