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怪自己没能沉得住气,见容瑾年岁小,便当她是个好拿捏的,直咧咧地让把箱笼都收拾出来洗洗晒晒,今后是得当心些了。
“红袖,红袖?你想什么呢?”
“哦,奴婢是觉着小姐您安排得好,先前奴婢逾越了,以后奴婢便为您梳头,”红袖含笑道。
……
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红袖自己主意大,还不许人置喙的性子不可能因着容瑾几句话便改了。她对入画不能发作,便对新来的春夏秋几个动辄斥骂,这个不行那个不就的,把几个婢子使唤得走路该先迈哪只脚都得思量许久。
容瑾请过安后便去迎春居学规矩,自从上回她在万寿堂里维护了容清,孟妈妈都对她客气多了,今儿还破天荒地教了她两个时辰,也更用心了。容瑾终于明白为何三姐要处处巴结着容清和太太了,在这后宅里,讨好了太太这日子才好过。
学完规矩也到了午时,容瑾便去饭厅。
林家人并不多,西边千秋院的二房在自己院子里用饭,老太太在万寿堂,其余人便在重霄院的饭厅里用。梅姨娘是个老实的,带着两个六七岁的女儿在自己房里用,陈姨娘向来与朱氏不对付,也不大爱上桌,毕竟妾只能坐偏席,她一人一桌也尴尬。
饭堂里设一道隔扇隔成东西间,女眷在西边用饭。
太太和几个姐妹一到齐,便开始摆饭。容瑾抬首扫了眼几个姐姐,察觉几人间氛围古怪。
“这鱼羊鲜我最喜欢了,”容筝锐利的目光看向那摆菜的婢子。婢子一愣,偷眼觑容清,见她没反应,才将鱼羊鲜摆到容筝面前。
“还有莲蓬豆腐也许久没用了,今儿也想尝一尝,”容筝曲指敲了敲八仙桌。
这几样菜日日上,容清最喜欢的,说许久没吃上那绝对是睁眼说瞎话,容瑾不禁拿眼去瞟朱氏。
“如何摆菜向来有定规,由得谁爱吃便摆在谁那一边,还有什么体统规矩?你这丫头连这也不懂么?”朱氏瞥向那婢子,眼睛里冒出嘶嘶冷气。
婢子面色一白,立马将这几样菜调了位置,放在容清面前。
朱氏颔首道:“鱼就该摆在上位,主次要分清。”
“就像海大公子同二姐姐说话,大姐就不该插嘴,”容辞低头看着面前的饭菜,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朱氏微微颔首,给了容辞一个肯定的眼色。
容瑾忽然明白了,她探究地看向对面的大姐,见她气得嘴都歪了。忽而她那双尖锐的眼看过来,容瑾立即低下头,假装看着空空如也的粉瓷碗。
大姐生起气来那可是狂风暴雨,她只想安生地把这顿饭用了,不想掺合进去她们的斗争。
奈何容筝不放过她,她怒极反笑,道:“可惜了四妹妹生得这样好却没过去,若去了,还有我们几个什么事儿啊?”容筝看向朱氏道:“太太,下回带四妹妹去罢,方才我问过爹爹,爹爹说让我们姐妹几个都去,人多不打紧,互相照应就是了。”
游宴上,凡是家世好些夫人都来相看容清,好不容易有一个海家公子一来便被容筝的美貌吸引,只同她说话,就这还被朱氏截了胡,愣是让海夫人把人叫到容清身旁。
她从昨儿回来就一直膈应着,所以这饭桌上才非得要出口恶气,不过这还不够,她自己抢不了嫡女的风头,让容瑾来准没错。凭容瑾这相貌,容清嫡女的身份算得了什么,哪家的公子和夫人不看脸呐?
容瑾终究被拉下了水,可她心里却也微微窃喜。得了爹爹的首肯,这不就能跟着出去玩儿了么?
“容瑾,”朱氏全然不理会容筝,捉起象牙筷子在碗里拄了拄,漫不经心地问:“那几个送过去的丫头用着如何?”
“啊?”容瑾抬首,首先想到的是红袖,她干笑两声说:“很好,尽职尽责,多谢太太体恤。”
“红袖很不错,你院子里的事儿叫她管着你也可放心,”朱氏从夹了片花菇放在容瑾碗里。她一开动,众人才敢夹菜。
容瑾受宠若惊,连声道谢,一个没留心筷子杵进眼前的鲫鱼白玉汤里,夹了片鱼肉放入口中一嚼,大约弄鱼时鱼胆破了,苦得她直蹙眉,却不得不附和朱氏:“红袖很能干,倚梅院全靠她了,嘿嘿!”
她现在是哑巴吃鱼胆,有苦说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