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海掀开厚厚的帘子,顿住脚步没回头。
“以后我不会再洗衣裳,给我娶个媳妇,让我媳妇洗。”
何父和高氏齐齐震惊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让他干啥就干啥的何大海?
寒冷的夜风坐在炕上的人都冻得打了个哆嗦。
冷风灌进何二海嘴里,浇灭他满腔的话。
发现气氛不对何四海的哭声停了,看眼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海带丝的何三海,吸了吸鼻子捧起碗稀里哗啦的喝粥。
心爱之物没了,再饿肚子多不划算。
何父满肚子火无处发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
何大海回到屋子,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畅快。
原来,反抗并不难。
街坊都说他爹是为了有人能好好照顾他才娶的后娘,可他既没被后娘照顾过,也没体验过爹的爱。
十七年来他好似独自一人在汪洋大海里沉沉浮浮,亲人冷眼旁观,甚至在他有能力游上岸时再次将他踢进海里。
是初次见面的周诚对他伸出手,将他拉出困住他的那片海,为他指了一条路。
何大海躺在炕上,黑暗中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脑子里从未有过的清明,他思考着以后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过的更好。
不知过了多久,何大海听到高氏高兴地说收到三斤珍珠。
何大海翻个身,嘴角斜了斜。
明日有好戏看了。
高氏边洗衣服边抱怨自己如何如何辛苦,何大海充耳不闻。
袁玉竹调好珍珠鸡蛋清糊糊,温水净面,再用热毛巾敷面,然后将糊糊均匀的涂抹面部。
一炷香后清洗干净,做过面膜后肌肤触感越发紧致细腻柔润。
袁玉竹欣喜不已。
平民百姓每一文钱基本上都花在吃穿上,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则对自己的容貌十分重视。
包括勾栏里的女子。
她得趁离开禹州城之前多赚一笔钱。
前世的经历告诉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任何时候手里都得有银子。
周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她还是得留一手。
不过,这个法子是周诚告诉她,如今还不是一家人,挣的钱她该分他一部分。
袁玉竹想着周诚,捧着脸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而后思索着周诚说的珍珠膏该是怎么个做法,有什么用处。
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次日胭脂铺开门后就不断有人将珍珠送过来。
直到晌午,周诚收到近四十七斤品相不佳的珍珠,以及何大海舅娘娘家的八十多斤海货。
有些珍珠不知存了多少年,已经微微发黄。
周诚全都收下,等卖珍珠的人都走了按约定给何大海九十四文钱。
“多谢周大哥。”何大海激动不已。
以往他每挣一文钱,刚揣热乎就被后娘拿走,因此,哪怕拿到月钱和工钱也不会特别高兴。
现在每挣一文钱都是自己的,谁都别想拿走。
何大海兴奋的想对着大海大喊几声。
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这是你该得的,大海,挣钱的方式很多,不一定非要做盐丁,比如做货郎。
货郎跋山涉水的卖货很辛苦,再辛苦也不如做盐丁苦,赚的未必比盐丁少。
靠体力只能挣小钱,想挣大钱就要靠脑子,要多看多想。”
十七岁的少年沧桑的跟三十岁的汉子差不多,脊柱与双手手指都有些变形,真是造孽。
前世他这么大的时候不停的刷题刷题,觉得自己的人生苦逼到极点,看看这时代的人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这世道虽艰难,住在海边终归是饿不着。
禹州城不属于热带亚热带气候,没有红树林也没有海鸭子海鸭蛋。
海产品异常丰富,不出海打渔,光赶海也能捡到不少海货,除了没钱起码肚子能糊弄饱。
吃海鲜总比吃糙米粥有营养。
手里有一百二十一文巨款的何大海使劲点头:“我记住了周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