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祁兮眼中绞着荆棘,血肉,或是什么别的东西。她没有说话,她以为姝贵妃会流露出惊讶一类的情绪,却不想她安安静静,无比坦然。
姝贵妃拇指沾上朱砂,伸到祁兮额前。就像对前面十多位姑娘做的那样,姝贵妃熟稔地将朱砂在额上一抹。
只是指腹刚贴上眉心,就听见边上传来皇甫庆丰阴恻恻一声“且慢”。
姝贵妃指腹按住祁兮额头,多余的朱砂膏块滑落,弄脏祁兮的脸。
是姝贵妃在抖,还是自己在抖祁兮分辨不清。祁兮只知道皇甫庆丰站起身,向她这里走来两步,一双踩过不知多少血污和尸体的靴子在面前停下,男人蹲下身子端详她,时不时又去看姝贵妃。
“如此相似。”皇甫庆丰说。
祁兮看向皇甫庆丰,咧了咧嘴,她知道自己笑得一定很难看。
“是啊,好巧。”她说。
百姓皆看不清姝贵妃相貌,也听不着皇甫庆丰的话,全当猜测。他们只看见皇甫大人在贵妃娘娘和受礼小姑娘之间蹲下,看着她问话。
一双双眼睛直视祁兮。
乌糟糟议论中,有人发出和皇甫庆丰一样“如此相似”的感慨,是巡城卫队长杜衫。
“这不是临仙楼的那个齐小姐吗?”杜衫眯眯眼,说,“说是茶商什么的?当时我就觉得眼熟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和贵妃娘娘长得相似呐!”
边上成员皆不敢作声。
沉默良久,杜衫忽然狠狠道:“再查,往死里查,什么来头,祖上做什么,几口人,可有兄弟姊妹,子女后辈,都查清楚了。现在不查等皇甫大人问话,咱们都得掉脑袋!”
下属应声是后迅速离开,杜衫又盯住祁兮良久,四下又去张望她那个白姓丈夫。寻找未果,杜衫咧咧嘴走掉了。
就在杜衫走掉的那栋酒楼门前,红衣银甲中央卫队排作两列,从酒楼一层排至七楼。
往上第七层,偌大空间里稀稀拉拉只有几个人。
永宁公主倚着窗棂吹风,手里琉璃盏红葡萄酒晃得鲜艳欲滴。
“真没用,这么近的距离,连个妇人都伤不得。”俏语里满是嫌弃,永宁公主说,“是吧,公子?”
一双眸子漾来,祁远含笑应声是,在永宁公主身后负手而立。
像是不满祁远的疏离,永宁公主勾手喊他过来身侧,身子柔若无骨贴上祁远胸膛。
祁远倒也不怵,顺势环上永宁公主如柳腰肢。虽说有些暧昧,到底行为克制,祁远未再逾越半分。
永宁公主轻轻笑起来。
她可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公主!即便眼前这个男人武艺卓绝容貌无双,又是一路护她周全。只要她不开口,谁又敢逾矩呢?只是这样多少有些无趣了。
嘴角弯弯,永宁公主懒懒想着,忽看见不远处台上皇甫庆丰起身干涉受礼。
“哎呀,这又发生什么啦?”
永宁公主好奇看去,只看得现场气氛古怪,皇甫庆丰和那姑娘说了什么是一个字都辨不清。
“那黑衣太监说得什么,公子可曾看清?”没有回头,永宁公主娇嗔问。
出于无聊,她见识过祁远看口型分析对方话语的能力,想必这个距离问题不大。
可她头一回没有得到回答。
“公子?”
永宁公主转身娇嗔,又定在当场。
这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此刻宛若魂魄抽离,面白如纸怔怔看向台中。
“……胆子真大。”祁远喃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