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苑的火焰在活死人身上点燃。只需一个火星子,就能燃烧掉整具尸体,绵延不绝。众人看得心悸,若非祁兮出言提醒,只怕他们也要葬身此处。
“原来是只火鸟。”红豆轻轻道。
“你听说过?”白河问。
“北境的江湖传说。”红豆点点头,这种关头她长话短说,“司空公子已然驯服火鸟,只要出动他,须臾间就可化解危机。”
她这么说的时候,祁兮也是这么做的。
即便他们的合作还不是很默契。
直到。
直到透过黑烟,白河看到熟悉的人影。
他不可能认错!
白河急急喊道:“停下!司空公子,让它停下!”
他的声音干涩,紧张得破了音。
在他开口瞬间,祁兮也注意到了。
那里站着靖泊侯、白允知。
即便今世不曾相逢,祁兮上一世也见过无数次。白允知总坐在那张梨花木的轮椅上,不愠不恼,不慌不忙。和她认识的所有王侯将相都不同,白允知是真正地,无所谓权力,单纯地爱着北离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百姓。
那日她与白河被封在积雪的山林,就算白河不说,她也知道,这位“允知叔叔”对白河而言有多重要。
祁兮在阿苑背上,轻声嘱咐。阿苑轻轻打了声鸣,就算双脚还在不安分地挪动,终究是在一旁站着,没再火攻。
赵倾和红豆也认出了白允知。
白河不管不顾奔向那个披着“白允知”皮囊的怪物,赵倾和红豆默契地点火拉弓射箭,将四面的怪物尽数清剿。
只剩下“白允知”。
白河看着面前的脸,熟悉又陌生。
他的允知叔叔还穿着出战时的铠甲,不知这些天经历了些什么,铠甲凹凹凸凸好几个大坑,从小牵到大的那只左臂耷拉着,应该是骨折了。他浑身斑斑血迹,有他人的,也有他自己的,透过铠甲的接缝处密密麻麻爬满了蛆。
白河鼻头一酸,张张口喊不出声。
祁兮目光透了过去,她的角度看不到白河的表情。旁人都以为白二公子难过不能自已,只有她知道,他是因为内疚和自责。
从头来过的人生看似能掌控大局弥补遗憾,可谁又能知道,遗憾的背后是幸运还是深渊,弥补的归处是亡羊补牢还是堕入地狱。
活该。
她心里暗暗补了一句。她为什么要同情他?她最该同情的是她自己。
一双空洞的浑浊眼睛缓缓看向白河,不看别人只是看着白河。面前陌生的允知叔叔仿佛认出他来,停下了蹒跚的脚步。
赵倾重重叹了口气。他自幼跟在二公子身侧,他很清楚白允知对白河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白允知失踪后,白河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赋闲人马都用来找寻白允知。他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可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们不该这样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