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反应不慌不乱,甚至嘴角弯弯饶有兴致,大大出乎白河意料。
祁兮问:“是想挑拨天家和白家的关系?”
白河不答,只问她:“祁家有仇人吗?”
“有哇。”祁兮说,“还不少呢。”
她语气太轻松,甚至有些习以为常的雀跃,白河诧异极了。
江湖世家都对刺杀习以为常?
这姑娘身子骨差成这样,终究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吧。
白河诚恳道:“德宁公主殿下。我已派人去偃州,探查所有给斗兽场提供驯兽师的组织。我希望,如果你有情报,也能告知我才好。”
杯盏猛然滞在空中,又轻轻放下,祁兮扯出一抹真诚的笑意。
“好。”她说。
“我知道德宁公主本心不坏。”白河说,“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往,可也不会无缘无故树敌。”
白河心思一览无余,祁兮听出个七八九分。
“本心啊,”盯着杯里倒影的火光明灭,祁兮说,“本心是属于小孩子的东西,言不由衷事与愿违才是常态。决定都是自己做的,终其一生再如何被他人影响,横竖走下去人是自己,怎么也怪不得别人。”
没什么好劝的。她愿赌服输,再来一回也同样。
祁兮看着杯中水,白河却看着她。
“德宁公主来北境人生地不熟。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尽管说与我听,我会尽力。”白河说。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又补充:“凡事。”
“好。”祁兮笑了。
她笑得敷衍,全然不看白河,目光只盯着桌上杯盏。
说给他听?白河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听他言语,像是知道自己被裹挟一般。可他们利益冲突,不得两全。谁会真把心事说给仇人听。
“我觉得,”祁兮终于抬起脸,白河的五官在灯火下更加立体,她说,“人各有命,有些事情改得,有些事改不得。”
她立场很明显了。
“不会难受吗?”白河问。
白河哪里想到祁兮也重来过一回。他的话语弯弯绕绕,归根结底就是叫祁兮放弃。饶是再走上百步,死局还是死局,不如先下棋桌。
“祁兮愚昧,听不懂白二公子在说什么。”
祁兮仰脸微笑,将那些不知道算是恶意还是好意的心意推了回去。
今世开场,后果未知。若是凭着过往的将来就盖棺定论,祁兮也就不是祁兮了。
“没什么。”白河说,“就这样吧。”
缄默间,对坐的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去看对方。
知晓彼此目的,又出于各自的立场和理由无法言衷,也无法道破,只能静静地等待对方的下一枚棋子落下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