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了爱人和被爱的感觉,而这些化解了她心中的戾气。
她有在乎的人,也有想要珍惜的感情。
最后,她笑道:「我想,我不需要它了。」
萧玠将佛珠重新带回手腕:「既如此,便由我收着吧。」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权当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你开心就好。」
沈珍也不想打击他,便掀起窗帘看向外面,忽然看见有两个男孩正在街上卖身葬父。
她倒是觉得有些稀奇,便开口道:「停车。」
只见她掀起帘子下了马车,萧玠虽心中不解,但还是紧随其后。
那两个男孩看着年纪也不大,应该不过十来岁。两人穿着孝服跪在地上,面前的草席里卷的应该是他们的父亲。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甚至隐隐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不知为何,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沈珍这次却破天荒地想要帮他们一把。
她刚准备拿几两碎银子给这两个小男孩,却被身边的一个大汉制止:「姑娘,你不知道吧,他们俩的爹是个逃兵!还保家卫国呢,见到大齐人还不是弃甲而逃!十六年前那场仗,要不是援军到了,就靠他们…哼,大齐人怕是早就打入京城了!平日里大家见他靠着送水养活两个孩子可怜,能帮就帮点,谁曾想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还是便宜他了,他就该一辈子活在愧疚里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大汉的情绪愈发高涨,他甚至还朝着地上的草席啐了一口。
「我爹不是逃兵!」年纪稍长的男孩激动地反驳道。
「即便如此,那又与这两个孩子有何干系?」
沈珍反问道:「照你所说,有错的是他们的父亲,可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如今他们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任何后果都不该由这两个孩子承担。」
大汉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骂骂咧咧地随她去了。
周围的人见状也都纷纷散去。
沈珍将银子递给两个男孩:「好好葬了你们的父亲,为自己谋条生路吧。」
两人拼命给她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沈珍将他们扶了起来,拍拍他们身上的尘土:「不必谢我。这世道,对普通人而言是难了些,但若是你们有心,也必定不会饿死自己。」
两人面面相觑,年长的男孩上前一步:「小姐,我们既是卖身葬父,您给了我们银子,我们兄弟俩就是您的人了。」
「我不需要。银子是我送给你们的,但你们只是你们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年长的男孩垂下眼眸:「我们两个本就是孤儿,是父亲心善,给了我们一口饭吃。如今连父亲也走了,我们兄弟俩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沈珍皱起眉头,似是在思考如何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你今年几岁?」
「十二岁。我弟弟今年十岁。」
可他们两个看起来完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未免太过瘦小了些。
沈珍看向身后的萧玠:「殿下,可以帮个忙吗?」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萧玠便心有灵犀般懂了她的意思:「赵荣。」
「属下在。」
「带他们两个去军营吧。」
「是。」
沈珍摸摸两人的发顶:「你既说你父亲不是逃兵,那你可愿从军,洗刷你父亲的冤屈?」
「我愿意的!」
年长的男孩激动不已,可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忽然有些泄气:「可是我真的可以吗?」
「你觉得自己可以那便可以。你们就跟着这个哥哥走吧。」
沈珍指了指赵荣,随后便搭上萧玠的手上了马车。
「小姐!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男孩喊道。
「你唤我沈七便是。」
沈珍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句话是:「记住,要想让别人不看轻你,首先你自己就不能看轻你自己。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马车逐渐远去。
男孩拉着自己的弟弟郑重其事地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磕了个头。
这时的沈珍也没想到,今日不值一提的小小善举,日后却为她和萧玠埋下了一颗救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