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千言万语难开口,唯有一句:“何必呢。”
舒岁安就像个娃娃一样,随意被周应淮摆弄,从上车替她束好安全带,到车行至小芦筑,一路无言。
他握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有些用力,手心都被勒得通红。
舒岁安这样,让周应淮不由想起当年她双亲离世时,也是像这般。
失去灵魂。
他好不容易哄睡了人,她就静静的躺在榻上,周应淮替她掖好被子熄了灯合上房门。
只是房门刚刚合上,周应淮还是听见房里头的哭泣声。
秀华姨也担忧的立在周应淮身侧,只听到周应淮说了句:“让她静静吧。”
临近新年,小芦筑里头佣人也在忙忙碌碌的置办年花和年货,外头的墙壁有留在家中过年的老佣人在翻新墙壁贴春联。
自周婉凝离婚事宜开始,整个年下他都在忙碌,不是替她收拾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是替家里头打理各种事务,连他手中的活都不得已交由韩庭桉代为处理。
他从前虽不满周婉凝执拗大小姐的性子,却也不会埋怨她太多,毕竟那是至亲的姑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好歹打断了腿,根是一处的,理应同气连枝。
说到周婉凝,许是又想起她对舒岁安的种种,又会牵连到言淑慧这个人,烦躁涌上心头,不悦之情此刻跃然于脸上,连秀华姨方才给他送的浓茶也压不下去的燥。
回到书房,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万千思绪。
是江绮音打来的电话,响至第五次才接起。
“喂,母亲。”周应淮尽量控制着情绪,语气放缓,拇指和中指放在太阳穴上轻揉,试图缓解自己的难受。
江绮音隔着电话还是明显感受到周应淮异样的情绪,打这通电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询问他要不要过几天回周公馆过年。
周应淮合起的眸子又瞬然睁开:“周公馆?”
“老宅里头不是有病人嘛,需要静养。”江绮音所提到的病人,是周婉凝无疑了,她与易衔辞离婚后,确实也不适宜住在易家养病。
这段时间易洵之与她也相继的把东西搬回周家老宅。老爷子为此还专门遣家中的佣人收拾了两处院子出来给他们母子俩落脚。
“而且你爷爷也心情不佳,今年也不适宜大搞。方才我也回老宅那头探了口风,今年就各过各的,我还另外购置了些补品,让老宅里头留守的人小心伺候着。”
电话里头的江绮音娓娓道来,周应淮静静地听着母亲的话,心中的躁也平复了些。
确实他有动过不想回老宅过年守岁的意思,但又碍于老爷子如今的状况迟迟不曾开口,想着到时候自己托程军送些礼物过去。
幸好江绮音率先替他开了这个口,自己也能顺理成章的不前去叨扰。
“我也好久没见过安安了,带着一同回来过年吧。”
江绮音知道周应淮这些天一直与舒岁安同住在小芦筑,秀华与秀丽是姐妹花,自然平日也有联系,她知道也不稀奇。
她也深知自己儿子的品性,二人虽一直在同一屋檐下,但二人并没有出格的举动。
自己虽是深明大义,心中却不免还是有担心之意。
舒岁安是什么样的女孩她知道,也算是自己半个徒弟,而周应淮也的的确确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古以来男欢女爱实属正常,只是对于女性而言,世间的条条框框还是有些苛刻,二人虽然没有出格之意,但先前那些风言风语也让那小女孩吃了哑巴亏
周应淮举着手机,沉默了半晌后才回复了一句:“要询问过她的意见。”
江绮音想过周应淮会拒绝,但没想过他给的是这样的回复,心中有些想失笑。
看来对儿子还是不够理解,竟是个耙耳朵吗?
最后母子间寒暄了几句便挂线了,周应淮手中的茶盏搁在书桌上。
书桌上放着舒岁安午后与他一同练的字,他手不自觉的抚上,抬眸间猝不及防的又看到桌上的二人合照。
那时,她笑得多灿烂。
这几日住在周家老宅的易洵之除了歇息,多半都在周婉凝身侧静静待着,足不出户。
老宅里的佣人都是多年伺候在周邦国身侧的老人,管得住嘴,自然不会轻易议论主家得私事。
应着新年,留在老宅里过年的人不多,因此还会请些打散工的小年轻进来搬搬抬抬,负责置办年货。家中老媪吩咐的话小年轻不记在心上,人还是年轻气盛,忙里偷闲的时候私下里毫无避讳犯了忌讳,刚好被议论的本人拿着杯盏站在不远处听着。
易洵之本不是爱教训苛责下人的,人饮完水后便转身走了,不过还是被管家知道了,当日结清了工钱,当场把人开了。
这几天,他伺候周婉凝已经得心应手了。
替她擦外露皮肤的时候,无意间翻动她手时,看到她腕间的伤疤,顿了下把手放回到被窝里头。
他拧干手帕,让佣人把水端下去清理,自己则在周婉凝身侧替她松松筋骨。
言淑慧来访时,恰好撞见端水的佣人,水免不了的沾湿到她的衣服上,吓得佣人立即躬身道歉。
水是整盆撞到佣人身上,按理说言淑慧只是被波及到些许,无关要紧的很。
但佣人显然低估了言大小姐的怒气,迎接她的是言淑慧狠狠地一巴掌,前头背着身子的易洵之也意想不到。
平日里的言淑慧并不会这样,既温柔体贴又大方得体,如今这般举动着实有些吓到了。
门外恰好是伺候在周邦国的老管家,此刻也皱着眉看着言淑慧。
“下去吧。”他在周家还是有些份量的,毕竟也是伺候主人家多年的老人了,稍稍年轻一些的佣人自是以他马首是瞻。
佣人见状后,连忙拾起盆子哆哆嗦嗦地退下。
“对不起言小姐,管教无方了。”他挥手让身旁端着茶点的人上前去搁下:“喝口茶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言淑慧轻哼了一声,随后把包扔在沙发上,端起茶盏抿了口。
易洵之转身看着来人,把一块甜腻的草莓蛋糕推到她跟前:“心情不好?”
搁下茶盏的言淑慧觉察到易洵之打量的目光,继而也勾起一抹笑:“婉姨这样,我心情也不好,一时间控制不了情绪,朝你家中的人撒气怪不好意思的。”
易洵之看着女孩如往昔般的得体,方才那抹狐疑也随之消散,也饮了一口茶:“这段时间你也劳心劳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