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里,舒岁安陪他坐了会,看着他食至大半,起身要走。
怕待久了,会惹人起疑非议。
走时,后头的易洵之把碗用力的置在桌上。
而后缓了缓,让她别怪周婉凝,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
舒岁安未回头,只是朝他轻声道了两个字:好梦。
不知不觉到了十一,院里头的丫头们又开始着手元宵的一些事宜。
七嘴八舌的说要置点灯谜和花灯过节,等元宵那日在院里头玩起来。
而有些还兴致满满地要备上好几个口味的元宵,毕竟在西南这里,元宵大过年。
她们都是来自南辕北辙的地方,口味自是各异。
舒岁安默默地咽下最后一口人参乌鸡汤,放下碗勺,用帕子擦了下口角。
她听了觉着无趣,用了午膳后一个人自个上楼回房卧着,不扫兴她们的兴致了。
这些时日来,拿病痛搪塞,倒是让她有借口闭门谢客,不管是哪位都不予见。
不仅肖晨和陈芳桦吃了闭门羹,连叶君尧这个竹马哥哥也一视同仁的吃了好几顿闭门羹。
肖晨得知后,心里平衡了好些,人也开怀了些许。
他们差人日日送来的吃食和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已经堆满了舒岁安院落的库房了。
佣人们挑了些送到她跟前,她看也不看这些送来物件,兴致缺缺的朝不远处的桌案指了一下。
那上面搁着,已经有好几个了。
她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所在的院落本就偏僻静谧,现下更是没有一丝人气儿。
早春里头的阳光舒和,院里头的雪堆也开始有消融的迹象。
佣人们趁午后无事可做,把舒岁安收在那儿未处置的一坛坛陈年清露,挖了土坑,埋在地底,期盼着夏至到来可以开坛饮上那么一口。
她看了些陈年古籍和她们稍稍提及过,她们也遂了舒岁安的愿,便也跃跃欲试仿着,也不乏是一种生活情趣。
远远的还听到楼下少女之间打闹的调笑声。
这样看时,院里头还不至于那般冷清。
舒岁安这位小主子,做得算是松乏,也不会拘着佣人们,也不会太过于劳动她们。
人既已安排到她这,推脱不得,便好生相待,都是来主家讨口饭没必要太端着架子,让家里头少了人情味。
况且岁数都不大,到底还是一群大不了她多少的女孩儿。
故此被派来她跟头伺候的人都很是欢喜,这位小主子可心得很,让别院的人都眼馋得要紧。
今午,佣人们还特地帮她置了茶盏和洗净的青提放在廊下,铺了一层暖垫。
趁着这天好,拗不过多番劝说,舒岁安失笑起身,在柜中随意取了件深蓝绣着白鹤的盘口套裙,套在身上。
由着佣人给她束发,这姑娘手艺巧得很,听闻私下特地学了好些样式。
镜中的女孩倦怠的合上双眸静坐,由着后头的人自由发挥。
巧手帮她绾了半截头发,这舒岁安稍稍打扮后,病恹恹的模样有了一丝生气。
佣人询问她想别什么发饰,舒岁安缓缓睁开眸子,顺手打开梳妆匣子,细细挑选了一番后,才想起那日装扮的发簪好像遗失在池子里头了。
细软的指尖停留在一枚檀木簪上顿了顿,递给了后头的佣人。
怪可惜的,那是她最喜的一枚发簪。
佣人边梳发,边念着。
说她的发,漆黑浓密,难得的是额发也高,还说家里头的老人常说,头额高福气多。
舒岁安顿了顿,垂眸长睫颤颤,手攒着裙子布料,发紧的握拳。
脑海里不自觉勾起那晚的事情,现下房内缄默。
佣人瞧着性质不高的小主子也没有起疑,毕竟从她们来着院子里头,舒岁安笑的时候屈指可数。
一声好了把她的神思扯了回来,她收拾好心情,给面子的勾了勾唇角,把妆匣合上后再次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
淡淡地回了一句:“借你吉言。”
人从房里头钻出来晒晒霉气,虽说有阳照射,只不过现下那廊里头还是发寒得很。
舒岁安随手在房里的书架上取了本画集,窝在那儿翻书阅览。
但也就只有风吹过的书页声,她人的精神头不在这上头。
这天时地利人和的,阳光好,茶亦是上好的毛尖,院里头的丫头也在那儿嬉闹着。
只是这般温情,却都暖不到她的心头之上。
院里头的嬉戏声忽然止了,她回神后心中起疑,正想侧眸望下去时,长廊尽头伫立了一个人,不知在那儿站多久了。
眼前浅碧色的纱帘将日光隔挡了一层,也把外头的美景也隔得模模糊糊的。
是易宅谢绝不了的人,也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本以为只是惊鸿一瞥,自此再不会有交集的周应淮。
她愣神了几秒,随即立刻起身,动静太大,膝上的绒被滑落,刚刚搁在栏杆上的长发此刻还有些凌乱的披在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