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事发那日后,虽舒岁安从未过问什么。
但易衔辞知道,是易家委屈了这个小姑娘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循规蹈矩,能避则避都祸及于她。
归根到底,错在易家,错在他。
身上还欠着她一条命,还欠着一份恩情。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骨,迎风都觉着可以把她卷走。
听如今在她拨给院里头伺候的人来回禀,她那难得好转的睡眠情况,现如今又回到孤枕难眠的状态。
佣人们早起干活,敞开门窗便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廊下,搁着下巴朝楼下看。
进书房后,他遣老管家让人给她准备热的牛乳茶,她起身接过答谢,茶盏温温的捧在手心里很合适。
她端起抿了口,温度口感都恰到好处。
“牛乳是今早新鲜送到府上的,饮了好入眠些。”他解下外衫挂在角落的衣架山,
迈着长腿在桌案前落座,定神看了回文件边上的画卷,最终还是伸手展开。
那日争执过后,画卷还放置在桌案上,不曾动过。
书房是他的禁地,平日里头若非需要人打扫,不得他的命令,外人轻易不可进来的。
而那日,周婉凝能精准的翻出卷轴的位置,应该是身边被安插了什么些不衷心的玩意儿说漏的嘴。
他吩咐身旁的老管家去办,得了令的人立马退下,合上了房门。
此时房内无第三人,二人无言的静坐。
舒岁安捧着茶盏悄悄的往桌案那头打量,房中并未燃什么灯烛,她瞧不清易衔辞的神色。
她坐立不安,平时与他也没多几句,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桌案坐着的人,此刻也是这般想的。
这几日,他与周婉凝分房而卧,不想惊动其他人,只交代了是公事繁忙,他宿在书房处理公事方便些。
这几天他也睡不好,才想落院子里走走,方才路遇千鲤池停顿,只因他心中难安愧疚。
这几日他也叫底下的人,年后要修缮池子,出了这等子事还是安上护栏为好。
而在池子旁夜遇舒岁安确实是让他着实心中一惊。
靠近打量是因为,他怕的是舒岁安自个察觉到,所以才现身于她跟前。
现如今,人人都觉着是其他缘故,才让易家的养女受牵连的让她落水受惊。
但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心知肚明,真正的幕后推手是谁。
房内灯光昏暗,照得泛黄的画卷愈发陈旧,前些日子题的字晕染开来,似是在纸上有重影。
易衔辞以为自己走神眼花,他眯着眼再看,重影依旧,他手忍不住往上抚去。
这是往日里头,他不曾发现的细节。
舒岁安饮了大半盏茶落肚,身子已然不冷了。
瞧着易衔辞静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她正要忍不住起身前去请辞,端着灯盏上前去。
走靠近时,她看见面前人紧蹙着眉头,骨节分明的手拂上画轴上慢慢的摩挲。
歇了要请辞的心,她也起了疑心。
她大胆的端着灯盏往卷轴上照了照,也看出了端倪,放下灯盏后,她轻声说了句:“伯父,请容我细看,可好?”
卷轴是父亲留下的,当时收拾出来之后,因着一直沉浸在丧父之痛,她不曾细看画轴,只想快点完成父亲生前的遗愿。
更多的是,怕多看一眼都会触景生情,怕不舍得给别人,那毕竟是父亲的遗物。
她展开画轴举起,悬放在灯烛上。
画轴里外,完全不透光,然后她靠近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感觉里头有文章,像是有夹层。
她皱了皱眉,然后手摸向轴边两旁精细镶嵌的丝线。
丝线平整,绣工很好。
摸到一半,舒岁安发现左右两边所用的丝线材质和粗细不一,虽是颜色相同,若不仔细察看,是发现不出的。
她恍然大悟后,左右瞧了瞧,完全把画平铺在桌上。
这不是镶嵌的师傅的问题,而是这画轴,明显是经过两次镶嵌。
桌上有午后易衔辞用完未曾被收回的水果的刀。
易衔辞寻着她的视线,递过水果刀后,舒岁安轻声道谢,熟练的用刀片轻轻挑开丝线,划开了画的表面。
果然还有一夹层,里头静置了两张纸。
随着刀片划开,两张轻薄的纸像是得到了特赦,重见天日般翩然的落在地上。
她把刀子放回原处,拢紧衣袍弯腰拾起,正想伸手把东西递给易衔辞。
只那么一眼,足以让舒岁安乱了神,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灯盏。
灯盏落地,火苗熄灭。
昏暗的书房内,女孩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掩住了口鼻,眼角顺时落下了晶莹的泪,滴落在纸上。
内容:编内遗失枪支型号核查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