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扑上来对着他一顿猛啃。啃得他透不过气来。
钱是爱情的酵母,让夜发酵。
他们在浴缸里相拥。做爱。
血从李鱼身体里流出来,整个浴缸一片红色。鲜红刺激了他们,两个人的激情十倍百倍地迸发出来。薛可用再也不用小药丸,性的所向披靡,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他一次次冲锋陷阵中,官场生活婚姻生活里那些窝囊都丢盔弃甲。
他知道今夜之后,也许无法拥有李鱼,她必然乘着野心的东风游走。但是这一刻她是他的,他像索命鬼一样一次次索取这个年轻的肉体,证明还自己还行还年轻,还能在世俗中打一场胜仗,不被人拿捏,还能赢得爱,不仅仅是爱情。
而李鱼,这个美人儿,今夜也是这般销魂。
浴缸里的红色越来越浓重,李鱼的尖叫声让薛可用疯狂。他像鲨鱼嗜血,追逐着年轻的肉体。
世界的尽头是青烟,他就要飞走了。
这时候,李鱼忽然软榻塌地倒了下来。
7
下半夜的滨海新城,凉风来袭。
医院急诊室的凳子上,坐着愁眉苦脸的薛可用。
刚才的那条鲨鱼,变成垂头丧气的蔫菜。
李鱼因为失血过多引起休克,正在抢救。至于是不是有妇科毛病,要等天亮才能检查。
刚才他磕磕绊绊地讲出实情,遭到了医生鄙视的眼光。那目光仿佛说:警察都不让闯红灯,你们偏偏闯,这下被逮住了。
李鱼在急救,世界第一猛男又陷入狼狈的境地。
原来人生高光不常有,常有的是狼狈。
他心里有深深的自责,整个做爱过程中,他就是一个动物,没有爱,只有索取,才把李鱼弄成这个样子。
这时候,薛可用的手机铃声响了。
吓了他一跳,这个新卡仅没几个人知道。
最怕半夜时刻的电话铃声,连骗子都不挑这个时间。
来电显示是熟悉的号码。他母亲的手机号。
传来的声音却是他嫁到邻村去的妹妹的。妹妹和他是同母异父,自然感情一般。她声音急促,跟敲破锣一样:哥,你在哪你在哪?咱娘不行了不行了。
薛可用的心,瞬间被揪起来了。声音都变了。
咋了,咋了?
妹妹就把薛母家半夜进贼的经过说了。
母亲从梯子上摔下来,摔成啥样呢。正在昏迷,已经送到乡医院急诊部。乡下医院都是蒙古大夫,又蒙又估,这回蒙不了,估不了,让转到县医院。
薛可用大喊:快转啊。
妹妹说:哥,到了医院了。你能来吗,不能来的话,先给我转点钱,县医院怎么着要收一两万的押金,大半夜的我去哪里借。要不人家不给咱娘治。
钱,钱,漫天飞舞都是钱。
薛可用的那张卡里的钱几乎都转给了李鱼。但是他行李箱里还有一张卡,还有钱在那张卡里。他是聪明人,出门办事,两张卡从来不放在一个钱包了。那张卡里的钱,也许够给母亲看病的。
本来他可以用手机银行绑定那张卡转账,但他这个文科脑袋,记不住卡号,他要回去取。
挂了电话,才想起这边还有一摊子,李鱼还在急救。
薛可用心想,我打车去旅馆拿卡,现在路上也没有多少车,一来二去也就半小时,也就是拉一泡屎的时间。
和宋美丽还没离婚的时候,她早上占据厕所阵地,一泡屎也要40分钟。
整个红杏逃跑途中,他都没想到前妻这个已经甩掉的包袱,这回忽然就闪过她的脸。
他跟值班护士说去一趟厕所。
值班护士摁了一嗓子。心想,这人脑子有屎,上厕所还要汇报。
薛可用走出急诊病区。
到了医院大门口,一看看见马路对面有一辆黑色出租车,停在那里,好像一口静默的棺材。
念头一闪。他笑自己太紧张。今夜真是惊魂。
现在,他穿过下半夜的马路,感觉像是走在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的剧情里。
他明明好好地当个演员,大步从容,怎么剧情反转,忽然窜出一辆渣土车,车灯煞白。
世界的尽头是青烟,他在烟雾里,分明看见母亲年轻时的脸。
她改嫁时没有带走他。嫌他吃饭多。
那种恐惧,萦绕半生。
如今这幕剧情里,母亲把藏在草垛里他找出来,拂去他头上的草,要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