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书房露了个脑袋。小敏背着身子,说饭在厨房的锅里,你热热吃吧。
便不再多说。
自从他从雪灾里活着回家后,小敏像变了个人,对他态度冷淡。
小敏已经敏感地洞察了一切。如今父亲安全无恙,她的担心也用不上了。她对李鱼鄙视,更对父亲失望。本来,揣着爱情做蛋糕让假期也美好。如今却感到透不过气来。
这个家里,小敏跟姥姥最亲,薛可用卖力表现,也是为讨女儿欢心。
照顾病人不是轻活儿。
值个夜班吐血三升。
薛可用饭也没吃,把手机静音,倒头就睡。
期间,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小敏出来接。
一听是派出所打来的,心里有瞬间慌乱。就问怎么回事。
电话那端的人弄明白接电话的和要找的人是父女关系后,就说,请薛可用在下午某个时间段去派出一趟,警察怀疑薛可用是一出敲诈勒索案的受害者,如今主犯落网,他们需要多方取证。
挂了电话,小敏去房间里把薛可用叫醒了。传达了电话的内容。
薛可用一看手机,果然有几个未接电话。高腔高调说:啥敲诈勒索?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警察弄错了。但警察的命令不敢违抗,即使找错了人,你老爸也要走一遭。
小敏说:爸爸,我相信你没事的。
一句话,让薛可用心里十分惭愧。
4
到了晚饭时分,薛可用回来了。
走的时候是一条斗志昂扬的狗,回来后是一条落魄的狗。
明明知道新干线宾馆的老来就是敲诈勒索他的犯罪分子,他却撒了弥天大谎。声称自己从未受过勒索。
本来老来就没打算承认这事,给自己罪加一等,薛可用帮了他大忙。
他这样做,是不希望自己的丑事再无休止地蔓延出来,否则,对他女儿都是一场重击。
他回来后跟女儿汇报说,警察找错人了,他去走了一遭,解释清楚了一些事,才回来。
小敏半信半疑。
宋美丽从医院回来,对薛可用说,她姐宋美好的老公已经在医院里,但他说自己最近犯了高血压的毛病,值不了夜班,因此请薛可用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继续值夜班。
宋美丽似乎不占自己男人的队,而是向着姐夫。
她对薛可用年底出差这事,心里有个明镜儿。都是一个单位,熟悉单位的运行机制,一个平时闲得蛋疼的副手,在新年来临之际,不可能突然被委以重任去出差。他这条野狗,肯定跟野女人有关。因此野狗落魄回家,并不值得同情。她在值班事件上,把天秤偏向了宋美好一家。
薛可用提出抗议。说自己不是铁打的,已经连续值了两个夜班了。宋美丽说:老太太刚动手术那阵,还不是我姐夫一家出了力。你死哪里去了呢。
薛可用:我困在雪地里,没吃没喝,快死了。
宋美丽:你为啥困住呢?
薛可用没了底气:我出差啊。
宋美丽:要是冻死了,有人会写篇报道,薛可用同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顺便也给我们娘俩赚点抚恤金。
她心里的气都凝成一股冰凌子,句句戳心。
薛可用:好好,你等着这笔钱吧。等我死了你就拿到了。
很多年前,两口子吵架,薛可用败阵下来,每逢吃了败仗,他就必然说死。死了好多年了,也没死成。但每逢他这么说,小敏心里便被恐惧充满,她无比害怕爸爸会跳楼上吊或者像杀鸡一样抹脖子。
如今,她烦躁地说:别吵了,让我爸休息,我去陪姥姥。
此言一出,薛可用感动得差点甩出老泪,还是女儿最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