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一点不饿。”不知为何,她在他面前总有些失态。
裴玄看她,口是心非的小女娘:“本督饿了。”
“这样啊……那赶紧回府?”
明明很雀跃,却还装得很为难。
“只有府里有饭吃?”裴玄扬起手,黑色烈风骏马疾驰而来。
他飞身上马,在马上居高临下向她伸手:“你可敢?”
“小看谁?”昭华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飞身上马。
笑意在裴玄的脸上一闪而过,要想让她做一件事……竟是如此的简单。
淮帝有他的打算,而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趁着夜色,两人一马,疾驰而出。
凉爽清风拂面而过,是难道的恣意,听着他沉稳心跳声,昭华慢慢松了脊背,靠在他怀中。
他清冽的气息笼着她,淡淡的,缠绕在她鼻尖。
经过朱雀大街,穿过灯火明灭的街坊,马儿停在一窄门前。
裴玄飞身下马,敲了敲门,三长两短,里面探出一脑袋,见是他,翕开一条缝。
小小庭院中,只摆着几张桌椅,边上挂着几盏花灯,样式很是奇特。
“好香!”大锅中炖煮着牛肉,肉香萦绕鼻尖,昭华肚子咕噜噜又叫了起来。
裴玄擦了板凳示意她先坐,自己拿着碗,舀了两碗牛肉汤。
牛肉汤上飘着碧绿的葱花,喝一口,一股辛辣从喉间直冲而下,入腹却是酣畅的舒畅。
“新州的牛肉汤可是一绝。”
“新州?那不是你的出生地?”她用膳向来优雅,皇家礼仪规矩,可今日第一次吃的眉开眼笑,望着空碗,朝大锅那边飘去一眼又一眼。
“你可去过新州?”
他刚开口,矜冷的面容上轻轻笑了笑:“我怎么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又怎么了?迟早我亚欧走遍大雍的每寸山河。”
“这小女娘口气倒不小。”一老汉从里走出。
他发须皆白,身上衣衫褴褛神色却矍铄,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放到桌上,看了昭华两眼,开口对裴玄说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昭华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却看他左臂袖子晃悠悠的,竟是失了左臂。
“命人将文章誊抄,送给你书院的两位书考官。”
面对她疑惑眼眸,他清俊面庞上是淡然的笃定:“你不是苦于找不到把柄?”
昭华打开,越看眼睛越亮,倏然站起身,拿着他的碗走向大锅。
一碗满满的牛肉汤端到他的面前。
她莹白色的指尖握着青花碗沿,修长而白嫩。
眼看烫晃荡要溢出,她尚未惊呼,裴玄已接了过去。
“裴督主,这烫是不是特别好喝?”她双腿跪在长凳上,上半身前倾,眼巴巴的看着他,一脸期待。
“又不是你做的。”
“那也是我端的,葱花也是我撒的,调料也是我亲自放的。”
“好厉害,本督都不知如何夸你。”
知她是借花献佛,裴玄在心里嗤笑她太过赖皮,可不知为何,这汤倒着实好喝。
……
翌日。
书院门口又聚了一批学子,自书院张贴告示后,并无一人通过考核,谣言又盛嚣其上。
昭华提着裙摆冲进内堂,将一文稿拍在桌上。
“谢大人,赖大人,为何这么好的文章竟不能通过?”
谢北修今日第一日坐镇,看着文章,皱了皱眉。
另一位文考官赖明朗摸了摸八字须,吊着三角眼开口:“公主殿下,这文章词不达意,字词生涩难懂,不用看,本官看这文章就知此人獐头鼠目,气量狭小。又如何能进书院?”
“真有那么差?”
“这是自然,本官看了这么多年文章,这篇稿子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狗屁不通。说要觉得这文章好,真应自戳双目。”
说罢,他看向谢北修:“谢大人,你说是不是?”
谢北修沉着脸,没说话。
“赖大人真是好眼光,竟把谢大人中举魁首的文章,说成狗屁不通。”
赖明朗还想大放厥词,突然像咬了舌头,八字胡须抖得失去分寸:“谢大人,这……这……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赖明朗,父王说谢大人这文章文辞俱佳、立意深远,是我大雍文脉之幸。而你却说,父王是瞎了眼才看上的……”
“微臣,微臣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谢北修垂下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