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站在不远处。
突如其来的骤雨,反倒衬得他眉眼愈发清冷矜贵,五官轮廓愈显硬朗。
之前做锦衣卫指挥使时,一日曾下令处决三百囚徒,被称为“人屠”。
即使现在没了这层身份,他身上的杀气,也让人不敢小觑。
过了半晌,简后擦着她的泪,转头看向众人:
“暂未查清楚前,都管好自己的舌头!”
“不然,本宫不介意多几条人命!”
她向来温和柔顺,昭华从未见过她这等疾言厉色。
众女眷噤若寒蝉,纷纷低头。
身旁的云贵妃开了口:“时辰不早了,公主不若今日就先歇在宫中?”
隔着雨雾,昭华看着身姿清俊而又冷漠的男子,又看着黑魆魆如同鬼魅的皇宫,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忐忑。
“母后,我想跟驸马出宫。”
听到这话,裴玄瞬间眯起眼睛,眼底暗流涌动。
她额间乌发被雨淋得有些湿,裙摆上绚烂的牡丹花浸在脏污雨水中,脏兮兮的。
“这也好。”
“皇后,这恐有不妥。”
又是云贵妃。
“有何不妥?”
“裴玄可是姓裴。依臣妾愚见,这婚事已不能作数。”
话点到即止。
在场的都是人精,都听了明白。
裴玄是裴府三房之子,而如若她真是裴府的血脉,那从辈分上说,她还要叫裴玄一声“小叔”。
众人看向他们眼眸中,更多了几分嘲讽。
昭华看向简后,眼中突然起了雾气,语带几分哭腔:“裴玄是养子,而且早就自立门户。”
“母后,儿臣现在心里很乱。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难道想逼死儿臣吗?”
简后满脸心疼,拿帕子拭着她的泪:“别哭,母后都依你。”
听她这话,她不争气大滴大滴掉下眼泪。
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云贵妃悄无声息瞥了裴宛若一眼。
云贵妃和裴府从无瓜葛,可看她刚才神色,竟似认识。
“驸马,昭华自小由本宫抚养长大。她一向娇生惯养,你好好照顾她。”
简后说这话时,双眼微红,眸中万分不舍。
“皇后请放心,臣定好好照顾公主。”
在转身瞬间,他唇边蔓起一层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倒小看她了。
以退为进,倒是留住了仅存的体面。
见她眼底藏不住的苦涩和疲惫,在出宫路上,裴玄终没同她计较将他拉下水的事。
马车辙辙,声声落在心上。
“公主,我们可以回宫外的府邸。你不是最讨厌驸马了,为何要回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