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沈如筠带着崔水彤行入京城最大的酒楼千香楼。
见有贵客登门,小二急忙热络迎上前去:“沈大小姐,崔大小姐,二位楼上请,正好三楼有一间雅间空着。”
“有劳小哥了!”沈如筠微微颔首,态度十分谦和。
霎时间,小二面上笑意越发真诚。
他快步行在前头带路,不时提醒着二人脚下,很快将二人带至三楼视野最佳也最幽静的梅字号雅间。
“二位客官里面请!”
沈如筠抬脚,在即将跨入雅间之际猛然回首,视线穿过长长的走廊,与竹字号雅间窗户缝隙后窥视的眸子对上。
“吱呀”一声响,窗子猛然关上。
沈如筠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地行入梅字号雅间。
相隔三丈远的竹字号雅间内,左云桉背靠窗子,双手死死按着心口,面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
“云桉?”左云松轻唤,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这般奇怪?”
“我……我……”左云桉唇瓣开合,双手依旧死死按着心口,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荡漾的笑容:“我方才见到她了!”
“她?”左云松略一蹙眉,很快想到什么,表情登时如吞了苍蝇般难看:“沈如筠沈大小姐?”
“嗯!”左云桉用力点头,眉梢眼角是难掩的幸福神色:“她比当年更敏锐了,也更强大了,就好像一把开了刃的宝剑,晃得我睁不开眼。”
闻言,左云松扶额,俊美的面上添了几分痛苦:“左云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呵!”左云桉敛眸低笑,依旧自顾自沉浸在见到心上人的喜悦中:“大哥,我好想去同她说几句话,就是我怕她已经记不得我了,毕竟,我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曾经短暂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过路人!”
左云松:“……”
早知今日来千香楼会遇上沈大小姐,他就不带弟弟来了,这不,好端端的一个人,又“发病”了。
“咳咳!”
左云松轻咳两声,没能将弟弟的神智唤回。
左云桉慢慢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将窗子打开一条缝,偷眼朝走廊上看去。
见弟弟顶着一张风华绝代的俊脸做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左云松心中头一回庆幸他们兄弟二人生得不像。
他模样像父亲,秉性也像父亲,而弟弟,模样像在江南颐养天年的祖母,性子……性子自成一派,毕竟左家还从未出现过如此极品的痴情种,简直能将人气得头大。
左云桉盯着走廊看了半响,见小二从梅字号雅间内退出,又将门带上,不免有些懊恼。
早知她今日会来,他就不选竹字号雅间了,不仅离她离得远,还卡在了视线死角处,根本瞧不见梅字号雅间内的情况。
“左云桉!”左云松大步上前,一把将窗子拍上,咬牙提醒道:“你与她是不可能的!”
末了,见弟弟没做回应,他又道:“你也瞧见了,沈大小姐今日能出府用膳,说明她身子骨无恙,是以,坊间传言那些她被萧亦然气得二度吐血之事大概率为谣传。”
“如今,皇上下旨封她为武官,说明她日后是要与萧亦然打擂台,做那拥兵百万的骠骑大将军,如此一来,你与她更无可能!”
闻言,左云桉抬头瞥了兄长一眼,自顾自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见状,左云松暗暗松了口气。
没等他这口气松到底,就听得弟弟的声音幽幽传来:“凡事无绝对,我相信事在人为!”
“咳咳咳……”左云松被弟弟的豪言壮语呛到,他剧烈咳了好几声才止住,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爹是文臣第一人,而沈大小姐明显是要做物件第一人的,且不说文臣武将少有通婚的,便是有,也没有文臣第一和武将第一结为姻亲的。”
“再者,你日后也是要走仕途的,难不成你愿意为了沈大小姐放弃仕途?”
“我可以随军辅佐她。”左云桉幽幽道。
见弟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素来好脾气的左云松拳头硬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给弟弟一记清醒拳的冲动,直白道:“左云桉,沈大小姐既走仕途,便不可能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末了,不待弟弟做出回应他又道:“她敢在这个时候为官,不可能不知道女子为官之路有多难行,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要与萧亦然打擂台,她敢走马上任,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八品武官,都足以证明其魄力和野心,她是不可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仕途的!”
“大哥!”左云桉抬眼看向兄长,表情很是严肃:“我比你了解她!”
四目相对,左云桉长叹一声,态度软和几分:“你既了解她,又何必……”
“我相信事在人为!”左云桉坚定言罢,提起酒壶猛灌一大口:“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适合她的男子!”
“行了!”左云松一把抢下酒壶,无奈道:“你撞你的南墙,我不拦着就是,少喝酒,你身子才养好,平日饮食上需得多做注意,知道吗?”
“知道了!”左云桉温和应承,仿佛方才那个满身反骨的人不是他。
兄弟二人说话间,走廊上再度响起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
左云桉猛然回首,一把拉开窗子,就见小二端着好酒好菜行入梅字号雅间。
“二位客官请慢用!”小二将菜肴一份份端上,而后十分识趣地退出梅字号雅间。
沈如筠执箸,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看向窗外。
崔水彤看看好友的动作,又看看好友的视线方向,颇为惊奇道:“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眼睛明明盯着另一边,筷子还能夹得这么准。”
闻言,沈如筠夹菜的动作顿住,猛然起身走到窗口前。
崔水彤见状,抬起屁股朝窗外看去,只瞧见行色匆匆的路人和一辆辆驶过的马车。
这场景,有什么不妥吗?
崔水彤再度看向好友,却见对方面色已然沉了下来。
很显然,窗外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