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满头黑线，但还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奉承着。
“陶姐，我们合作那么多年了，这次的老码头改建，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和瀚海商会合作的，但我们毕竟是行政单位，办事得按照章程走。”
“您今天就算是把市监局的房梁掀了，咱们不还得遵循规章制度嘛！”
陶莹莹拿起包，重重的往江舟脸上砸去。
“我只是要一个说法，你别给我打官腔！”
“两次郊区的改建方案都出现问题，第一次我就不说了，是市委的问题，跟你们市监局的流程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忍了。”
“可这一次的新建厂房呢？跟之前的烂尾楼牵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可跟我们这些商户又有什么关系？”
“瀚海商会两次地皮砸下了几十个小目标，现在昌建集团出事了，也把我们商会踢出去了，是不是太不道义了？”
陶莹莹一口气说了很多，而江舟刚才鼻子被砸中，鼻血呼哧呼哧的往外冒，只能先找来纸巾塞住。
他瓮声瓮气的解释道：“威海商会和昌建集团也没有参与，启用了备用方案，用的都是一些底层班子，这些早上已经向您解释过了……”
“都是一些草台班子，市委信得过，省委难道也乐的做个睁眼瞎？”
江舟没话说了。
今天一大早，市委开完早会的半个小时之后，市监局启动了人员调动，涉及到前两桩烂尾楼工程的同事都被调岗。
很多手续甚至来不及交接，上头的红头文件就已经下达了。
厉正书人在市委，能在省委做出这项重大决定的，一定是上头的直系部门插手了。
到目前为止，江舟收到的信息有限，因为还没有跟厉正书碰上头。
季建明甚至人都不在威海，监察部门就主动推动了这项重大的决策，绕开了省委的核心领导层，摆明了是要打一个出其不意。
他是个老乌龟，这时候往龟壳里一缩，火力全集中在发改委和市监局的身上！
“省委看不下去也没有办法，纪检委在头顶看着呢……”
江舟吁了口气，无奈苦笑道。
陶莹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终还是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倒在了沙发上。
“纪检总不会因为一个头版头条，就让巡视组的人下到基层检察吧？”
陶莹莹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江舟揉搓了一下脸颊，沙哑着嗓音回道：“怕的就是这样，巡视组可不管市委的谱，他们做事只遵循一条秩序，切实执行，谁来都不好使。”
“基层都是厉公子留下的烂摊子，下线也在那边，收了钱的目录账簿也几乎都在同处，这个漏洞要是被挖出来，一窝蜂全乱套了！”
“你们瀚海商会的人现在一口咬死我们市监局，我们市监局又该去咬谁？整个市委的行政处首尾互不兼顾，以前还遵循上下级的关系，现在谁站的高，谁就容易被这股风向吹倒！”
“陶姐，您是商人，可我们不是啊，屁股没擦干净，你们损失的是一笔钱，我们的仕途全毁了！”
陶莹莹的气也消了一些，只是依旧皱着眉头。
“我不管，这件事你们市监局总归要一个说法，码头之所以要开通，就是为了年后威海和瀚海的海上贸易联合，这里面的大头利益链一口就能吃撑一个胖子，商会的人都清楚，你们这些市政机构的人也都清楚。”
“我摆明了说，厉书记在省委要是不帮忙兜着风，码头我们不参与了，那笔钱和工程款，都要从你们的口袋里掏出来！”
江舟脸色一黑，不吭声了。
这么重大的决定，他一个市监局的正处级干部无权决议，搞不好还会被拖下水。
陶莹莹见他又揣着明白装糊涂，脾气一下又上来了。
“你看你，又装哑巴了，好像这事儿跟你们市监局没有干系一般！”
江舟摇头苦笑，正想应声，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厉正书带着一群省委干员走了进来，看到陶莹莹的刹那，脸色顿时一黑。
“陶小姐，你怎么追到市监局来了？”
“这就要问你了，厉书记！”
陶莹莹直接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厉正书的面前。
“别忘了你是怎么坐上省委书记这个位置的，当初要不是我们瀚海商会助力，帮你连续开发了好几个市政工程，你早被季建明拉下水了！”
“现在你发展顺遂，马上就要去核心机构了，看不起我们这些帮你出钱出力的平头老百姓了是吧？”
厉正书转头示意下属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示意陶莹莹先在沙发上坐下。
“陶小姐，我们合作这么多年，大家的脾气秉性也算是了解了，一个头版新闻而已，你又不是昌建集团那边的人，着什么急？”
“监察组的人下午就会到市委，核心指派的班底成员，我不便插手，但你的工程项目，我可以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瀚海商会投下的钱，也不会打水漂，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的仕途担保。”
听到这话，陶莹莹的脸色总归是好看了一些。
“可是红头文件已经下达了，民宿那些商户也已经签署好了协议，这部分的开发项目启用了新的班底，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法插手新厂房那边的工程，局势非常混乱，我很难再相信你们。”
厉正书正襟危坐，轻轻点头。
可脸上，却始终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你说的没错，连威海市的本地商会都不允许参与到这次的两个方案建设，说明巡视组的人要拿之前的两个案子开刀。”
“从这个角度考虑，你们急流勇退，更是好事啊……”
陶莹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打断，厉正书却摆了摆手，示意她认真听讲。
“来的路上，我已经和省委的人通过气了，也知道上头指派的巡视组入驻市委是为了什么，年初落马的官员有人松口了，结合新闻上的实际情况，他们掌握了绝佳的证据，要对市委大院的班子成员临时重组。”
“这个时候，工程明面上是在推进，但势必会受到阻力。”
“你看好了吧，那个新晋的职员搞不定这么一烂摊子的事，单凭街道办这条线，他们就跨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