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书记显然没有预料到,陆建会直接将这种手段极深的城府摆在台面上。
市委办公室和下辖的那些机关部门不一样,平时起的是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基层要到省委,肯定绕不开市委。
所以市委平日里操心的都是小事,风纪问题,只要不上升到原则性的问题,一般都会将流程拖长,或是下压到下辖的职能部门。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流程,厉云的这档子龌龊事只要运作妥当,下放到县委机关,过个一年半载就不会有人记得了。
季雪茹听完陆建的分析,掌心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这番理论绝对不会出错,只是偏移多少的问题。
譬如,是下乡还是调到县委岗位任职的其中一个选项。
只要有选项给出来,结果自然显而易见。
季雪茹坐不住了,颤抖着嗓音问道:“高书记,您的意思是,不将他的风纪问题上报了?”
高书记摆了摆手,一脸深沉的回道:“报,当然得报。”
“只是名头得换一下,不是风纪问题,而是……在职期间酗酒的问题。”
玛德!
陆建气的当场要拍桌子,合着刚才自己的一通分析,反倒给了高书记灵感,干脆就对号入座了!
喝酒跟违背妇女意愿完全是两码事,前者顶多是口头警告,看事态严重性给与相对应的处罚,再严重也严重不到哪里去。
而后者牵扯到的问题就复杂多了,这可不仅仅是调岗就能解决的,可是要吃官司的!
陆建重获新生的第一次复仇计划要是就这样吹了,跟当初十五年的牢狱之灾有什么区别?
“高书记,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季雪茹心里隐隐有些触动,陆建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了她两次,不仅保住了她的清白,现在还要冒着危险和她站在同一阵线。
厉正书是什么样的人,身为威海市市长女儿的季雪茹怎会不知?
官场能沉浮十几年的老狐狸,其背后的利益脉络错综复杂,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可怕之处。
而陆建这种编外职员也不可能知晓自己的家世背景,却甘心与她一道蚍蜉撼树……
此刻的陆建根本无暇顾及季雪茹的心路历程,因为正在头脑风暴。
他明明记得,高书记就算不是高 风亮节之人,也甘愿在那个时候出手帮他,而现在明明自己手握罪证,形势更有利于自己,高书记为什么又怂了?
历史进程被改变之后,这里面一定有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陆建低头沉思的时候,高书记又接着说道:“他父亲是厉正书,今年的城乡改造,上头签下来的文件,最后盖章的人是他。”
“我换句话来说,省委的位置已经容不下他了……”
陆建一愣,季雪茹的表情也很是古怪。
刚才的疑虑,瞬间豁然开朗。
陆建知道要自己打印的那份会议纪要是什么,上头包含的内容正是针对城乡改造的重大事项。
最后为什么要下发在市委这边,根本无需多想,明摆着厉正书在替自己的儿子铺路。
虽说厉云做的那些蠢事,纪委的人随时都可以收回他的特权,并且将改建的核心地带作为商品房,给市政回一口血。
但这里面还缺少一个能从中运作的人,别人都不行,只有厉云才能做到。
厉正书现在势头正猛,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市委办公室被人打了,不管其中缘由是什么,要让一个编外职员付出代价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高书记是在帮陆建,此事不能声张,最好的办法是,将矛盾转移到被打的厉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