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的目光如刀,直指那碎裂的酒坛:“这不是你儿子吗?”
“啊!”廉强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己的长子廉松。顿时心如刀绞,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将那颗头颅揽入怀中,悲呼道:“我的儿啊!!”
“林臻,你这个魔鬼!竟残杀我儿子,老夫要你血债血偿!”
“你儿子死有余辜!廉强,你最好认清楚现实,否则刘家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林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缓缓俯身而下,眼中闪烁着轻蔑与嘲讽的光芒。
他带着一丝羞辱的意味,轻轻拍了拍廉强那张已被鲜血染红的脸庞,语调戏谑:“你现在只死了一个儿子,还有九个呢,难道说你想让他们全都去死?”
廉强嘴里有血渗出来,估计是咬断了牙齿,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
“林臻,纵使我儿一时糊涂冒犯了你的侍妾,那也罪不至死。况且还有大理寺,宗人府,刑部等等官署在侧。如今你滥用私刑,杀我儿子,现在还敢威胁我!你真以为这世间没人能治得了你了吗?”
林臻还不客气地回怼道。
“廉强,亏你还是个侍郎。怎的如此冥顽不灵?你这个儿子作恶多端,臭名远扬,死有余辜!”
“现在我把他弄死了也算为民除害。你若识相,就把这事压下,我还可以助你二儿子平步青云,但你若是想死磕,我就让你全家都去死,顾云霆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林臻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我林臻,向来说到做到。”
言罢林臻起身,看着眼睛猩红一片却呆愣愣坐在地上的廉强:“明天金銮殿,我等着你。”
“收队。”
韩忠带着黑甲士兵列队,护送着林臻离开廉府。
林臻走了,而廉强仍如石雕般僵坐于冰凉的地砖上,紧紧搂着儿子那已无生气的头颅不愿放手。
院中,丫鬟仆役们跪成一片,无声地环绕在廉强周围,给予他一份沉重的陪伴。
妻子孟氏一袭素衣轻裹,步伐沉稳,引领着十六位身着同样淡雅服饰的小妾,缓缓步入院中,
她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平静如水,未见丝毫泪痕。
不仅如此,孟氏的双眸深处还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乃至淡淡的喜悦。
这复杂情绪在如此沉重的场合下显得尤为突兀。
放眼望去,全场除了廉强以外,没有任何人对廉松的死感到悲伤与心痛。
尤其是丫鬟们,虽然默默无闻的跪着,但眼睛里全都是对这个败类伏法的窃喜与嘲笑。
孟氏走过来缓缓蹲下身,装模作样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说道:“老爷,松儿已经没了,您要振作起来啊。”
廉强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字字如刀:“林臻!!老夫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孟氏闻言轻叹一声:“唉,王府势大,松儿又非礼世子小妾在先,就算我们去求顾相,他也不会帮我们的,您想想刘翰阳就知道了。”
“我的儿啊”廉强眼眶再度泛红。
孟氏轻抚着廉强的背,柔声劝慰,声音中带着几分蛊惑:“老爷,您还有双儿,智儿那么多儿子呢。至于松儿,您就把他安葬了,也好让他快些投胎才是,这么身首分离的在这,他也不安生啊。”
廉强闻言却猛然间松开了紧握着的头颅,怒意冲冲地站起身,一巴掌抽在崔氏的脸上,清脆而响亮。
“啪”
“啊!”孟氏被打倒在地。
“毒妇!”廉强怒目圆睁,声音颤抖,“你怎知他不安生?你怎知他那么想投胎?你就是看松儿不是你亲生儿子,所以才着急让你儿子上位是吗?想用松儿的血换你儿子的前程,你做梦!”
原来,廉强并非孟氏所出,而是廉强与前妻的儿子。
只可惜他的发妻因为难产去世,所以这么多年来廉强对这个儿子十分疼爱,以至于让他在京城里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孟氏捂着脸颊,瘫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说道:“老爷何出此言!是松儿自己惹上王府,现在身首异处与我何干?难道他死了,你就要带着所有的孩子一起陪葬吗?”
廉强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晃,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撼动了心神。
他也明白孟氏的话。
摄政王府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林震仙都不需要做什么,只一句话就能让廉家上上下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即便拉上顾家入局,两家联手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更何况顾家还不见得愿意帮忙。
廉强只觉一股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缓缓垂下头颅,垮下肩膀,往昔那股雄浑的气势荡然无存,只余下几声无奈的叹息,在空旷的院内回荡:“唉,罢了,罢了”
回归王府之时,夜色已深,月妩与毛梦极等人却毫无倦意,依旧在灯火通明的会客厅中静静守候
他们的身影在烛光下拉长,带着几分焦急与期盼。
林臻踏入门槛,月妩即刻起身,眼中闪烁着关切之色,轻声问道:“世子,事情可还顺利?”
林臻轻轻抖落身上的大氅,将其递给一旁困意朦胧的浣碧,随后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