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满地铺金。
茵茵随手撩开帘子,窥得这天然秋色,便转头喊庾妙琦:“娘,你瞧,这景可真好看,待咱们进京,我便取了颜料将它画下来给大哥看好不好?”
自湛峥离了颍州,庾妙琦有一段日子做什么都不得劲,茵茵为了哄她,甚至特意从幽篁馆重新搬回正院,跟她同吃同住,又缠着她常常出游,这才叫她重新开怀,不再过于思念湛峥到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也是那段日子里,茵茵常把自己和庾妙琦出行的趣事画下来,随信一并寄给湛峥,这个习惯也因为湛峥回信时的喜爱而一直留存下来。
“好,”看着车外逐渐熟悉起来的景色,庾妙琦心里很是激动,连茵茵说什么都顾不上,只盼着马车能快些、再快些。
茵茵看出她的期待,也没再打扰她。
当初湛峥离开后,茵茵重新整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才发现时间出现了偏差,原本湛峥离开的时间还要再迟两年才对。
但好在,从湛峥的来信中,茵茵得知,虽然提前进京,但湛峥该有的机缘还是没落下的。他依旧遇到了父亲的旧友,也以另外的方式给白龙鱼服的当朝皇帝留下了印象。凭着湛父的余荫、满腔才华和一张俊脸,皇帝还额外给了他一个陪东宫读书的名额。
借着这个机会,湛峥比从前更早的认识了未来皇帝,成为了他的心腹,也让京中的湛老爷子转而偏袒起他来。
另几房恨得牙痒痒,却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湛峥没有他们的顾忌,挨个将这几房收拾了一遍,还没落下考中状元的大事。但也因此,湛峥在这几年间一直不曾返回颍州。
如今京中湛府基本都在湛峥的掌控下,他这才借着要成婚的机会送信到颍州,请庾妙琦带着茵茵进京。
看了一阵外头的景色,庾妙琦一时又有些近乡情怯起来。她拉着茵茵的手道:“听说你未来嫂嫂是王相嫡女,还是陛下保媒,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能不能同你大哥处得来。”
茵茵眼睑颤了颤,这位嫂嫂岂止是处得来,她但凡对大哥少点滤镜,拿捏起自己的家世来,大哥也不能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
“王氏是大族,王家的教养也是一等一的好,嫂嫂是王相嫡女,想来更不用担心。至于能不能和大哥处得来,”茵茵顿了顿,“娘你瞧从前在颍州时,可有哪家的姑娘反感过大哥?”
庾妙琦这才放心了些,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茵茵身上。
“如今你大哥即将成婚,日后娘便要一心替咱们茵茵挑个好夫婿了。”
“娘,”茵茵依偎在庾妙琦怀里,“我还小呢,您就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啦?”
“只是先慢慢挑着,娘哪里舍得你这么快出门子呢,”庾妙琦亲密的搂着女儿,心里满是不舍,“好了好了,不提这个。”
还没等母女俩继续聊起别的,就觉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转而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夫人、小姐,后方有勋贵子弟骑马而来,小人恐到时候惊了咱们的马,便先在路边略停一停,等他们先过。”
马夫是出于安全考虑,庾妙琦自然不会说什么,茵茵虽有些好奇,却也忍住了掀开帘子看一看的想法。
方才马车行的慢,看看外头的景色也就罢了,这会儿有快马经过,还掀起帘子,怕是嫌弃自己吃的灰不够多。
等这一阵马蹄声远去,马车重新回到大道上,不过一刻钟工夫,便到了京郊的灞桥。
对远行之人来说,灞桥是折柳送别之处,但对返程之人而言,过了灞桥,就意味着离京中不远了。
庾妙琦知道到了灞桥,也不再说话,只紧紧地搂着茵茵不撒手。
但不知为何,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庾妙琦皱了皱眉,等着马夫回禀情况。
不过这回,却是红芙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夫人、小姐,是公子,公子来接你们啦!”
庾妙琦眼前一亮,亲手掀开车帘,果然瞧见了正往这边快步行来的湛峥。
茵茵见庾妙琦因为太过高兴,反而愣在车上,出声道:“娘,真是大哥!”
庾妙琦被她的声音惊醒,这才想到要赶紧下车。
没等她再多走几步,湛峥便赶上前来,恭恭敬敬的给她磕了个头:“娘!”
“诶!”庾妙琦流着泪将他扶起来,仔细端详许久,“身量高了,也壮了,如今瞧着,也越发像你爹了。”
湛峥乖乖站在那儿,任她打量个够,才道:“我离爹从前还差得远呢,等回了府中,娘可得再好好同我说说爹从前的事。”
庾妙琦有些遗憾的说:“可惜你爹去得太早,若是再迟上几年,茵茵长大些……”
她收住口,没再往下说,扭头叫在一旁等着的茵茵上前:“你这孩子,一路上不都念着你大哥吗,怎么如今见了面,反倒站得这样远。”
“我这不是怕打扰了娘和大哥久别重逢吗,”茵茵走上前,看着身上已然有了为官者威势的大哥,倒没什么害怕的意思,眉眼弯弯的行礼,“大哥可还认得出我?”
方才被庾妙琦占去了心神,湛峥还没怎么注意到她,如今仔细看时,他才发现自家妹妹是真的长开了,眉眼依然精致,浑身都是灵气,令如今看遍了许多美人的他都有些惊艳。
“怎会认不出,”湛峥面上没带出半分异色,“你可是忘了,你每回送来的信里,可都带着你和娘出游的画像呢。”
“只是之前我还当是某人特意把自己画成小仙女的样子,如今亲眼瞧见才知道,我妹妹就是真仙女下凡,你那画可还差了几分呢!”
茵茵没有特意在他们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此刻神色自然是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满意的笑颜上。
“娘你听,大哥可比从前更会说话了,你方才还担心他和嫂嫂合不合得来,怕是真多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