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李茵茵所说的钩针其实从前家里就有,只是没人会使,便搁在了犄角旮旯里。
本朝没有棉花,自然也没有棉线,李茵茵想了想,先用细麻绳勾了样子来给嫂嫂看。
“果真是一模一样的花,”于巧云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又忍不住道,“日后从这上头挣的钱,都叫你哥哥放到你私房里去!”
“那不成,哪有我独占的道理,不过嫂嫂先别急着高兴,”李茵茵把西域的蕾丝又拉到身边,“嫂嫂你仔细摸摸,这东西的材料可同咱们的不一样。”
“麻还是粗糙了些,不如这东西细软,恐怕还得打听打听这是用什么捻的线,才好做了销出去。”
“先叫人学着你的法子,用麻线练练手,再试着用丝线拧粗些试试。等你哥哥再往西域去时,怎么也得明年,到时候才能有时机打听呢。”
李茵茵突然想到:“嫂嫂,大哥说好给我带的种子都在哪儿啊,你说那里头会不会就有?”
恰好这时候李承明收拾好进门,问过她们要找什么后,叫来跟着自己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听完道:“夫人和姑娘想找的许是白叠子?西域那边的蕾丝听说就用这个在做。”
“这东西合西域的气候,容易生长,但在别处就不大行了。但它开出来的花形似云朵,又软又轻,十分好看,故不少贵族都爱用它来插瓶。”
“这回姑娘想要各式各样的种子,这白叠子老爷也带了些回来的。”
于巧云听得眼前一亮,李茵茵却做出了思虑状:“形似云朵?”
“哥哥嫂嫂,你们说这云朵一样的花,能不能像芦花一样塞到被子里保暖,或是做衣裳啊?”
“每到冬日里,妞妞都因为怕冷不敢出门,村子里家家户户也都不敢停了烧炕。”
“要是这云朵一样的花,能像故事里的天女一样,能穿在身上,让人不惧严寒就好了。”
李承明觉得,妹妹这看似天马行空的想象,还真有实践的空间。
西域人既然能用它来做布,就说明它是能有这方面发展前途的。就像蚕丝,不也是能做布料也能做被褥填料吗?
至于西域人为什么不把它用来做被子或是塞到衣裳里,这或许还真不难猜。
西域天气炎热,再冷也冷不到哪儿去,他们惯常都用毯子就够,哪里会使被子呢。
李承明做了决定:“让人去收几袋子白叠子回来,按茵茵的说法,给做成被子和衣裳。”
“茵茵想要把云朵穿在身上,那就一定能有。”
李茵茵顿时欢喜起来:“谢谢大哥!”
只要大哥肯实践,就一定能知道这是种好东西。
但李茵茵心里难免生出几分疑虑,白叠子既然能被贵族用来插瓶,就证明上层对此不是一无所知。那么它的保暖性和亲肤透气的优点,一直没人看出来,这可能吗?
李茵茵记得,她还在现代时,曾听过一出豫剧,故事里讲的就是后娘磋磨继子,故意将他棉衣里的棉花换成不保暖的芦花,险些冻死继子。
可见这两者的对比,在普通百姓心中是多强。相信只要百姓知道白叠子的保暖效果后,一定会下力气去研究和种植它的。
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普通百姓间都没有多少人知道、种植白叠子?
李茵茵不自觉阴谋论起来。
或许这些东西并非没人知晓,只是上层有轻薄保暖的蚕丝被,也有昂贵暖和的兽皮做衣裳鞋帽,白叠子这种东西,比上不足,自然也没人瞧得上。
至于在寒冷中挣扎的底层百姓,他们又有谁会理会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从来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实写照。
李茵茵思绪流转间,突然有些理解部分中二的小说主角了。
就像她,从前模模糊糊希望大哥组建起自己的势力,是有心以此来帮着自己和嫂嫂等人突破死劫,然后活得更开心恣意。
现在,她却更清晰地觉得,她是希望自己有更大的能力,去做更多的事。
就像这小小的白叠子,它不该只成为贵族插瓶用的陪衬,而该推广到千家万户,使更多的人免受寒冷的苦楚。
一步步来吧。李茵茵想,至少现在,大哥还是希望能挣更多钱,悄悄窝在老家,和妻子妹妹一起享受。
要改变他这样的想法,非一时一日所能做到。
但只要她想,总能做到的。
李承明在家歇了一晚,第二天早晨便主动去了村长处。
上水村里李姓的人家,家家都沾亲带故,所以每到丰收时,大家多是互相帮衬着赶紧抢收。
有这么多壮劳力在一块儿,赶在雨水下来之前,地里的粮食就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晒干收好,放进各家的窖里了。
农忙过后,转眼就是八月。
八月十五前,村子里有人人都惊叹的大消息。
沐先云考中秀才,如今已是秀才公了!
“我就说,咱们先云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他这才十几岁,没到加冠呢,就考中了秀才,他先生还说,依他的文章,要不是明年没有乡试,保管能考上举人。”
“不过也没关系,也就是多等一年,等到后年,先云考完乡试,就是举人老爷。到时候他见着县官大人都是不用跪拜呢!”
沐母搬了凳子坐在门前,得意的同邻里炫耀着。
李茵茵才从村长家和妞妞告别,正要回家去,听见这番话,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哪知道看见她的沐母不愿意放她走人。
“我当是谁,这不是茵茵丫头吗。我说茵茵丫头啊,听我一句劝,这做姑娘家的,可别太傲气,该低头时就要低头。仗着身份拿乔,可容易失了好姻缘,你说是不是?”
李茵茵心里冷哼一声,我好端端走在路上,偏你要来招我。我在外面的确是要注意形象,不能跟在家似的挤兑你们,难道我还不能摇人?
“我当是谁啊,原来是秀才公的母亲。百尺竿头才走了第一步,这就抖擞起来,管上别人家的家事啦!”
“走走走,我可得回家好生问问哥哥,他妹妹走半道上被不三不四的人兜头说教一通,他管是不管啦!”
“还有村长伯伯,亲侄女儿都被指着鼻子这么骂了,他要是偏帮外人,那可说不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