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三房一家,金氏回到自家院里,坐下后一直沉默。
古嬷嬷为她奉茶,轻声安慰,“三夫人是自作自受,您不用伤怀!”
金氏一哂,她与彭氏没那样的交情,“我不是为她伤怀,是”
下面的话不太好说,是感觉兔死狐悲。
彭氏已被逐出王府,她若有一丝差池,想必那对夫妇也不会手软,为了那未降生的孩子,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古嬷嬷叹道,“王爷王妃也太过了些,三夫人有错,管教三夫人就是,怎还牵连到三爷头上?”
无召不回,这是明摆着厌弃了三爷,要流放在外。
可三爷还在兢兢业业巡查边境,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多冤枉呐。
而且,王爷平日里和三爷多好,三爷敬服王爷,王爷也看重三爷,这会儿却不念兄弟情份了,就不怕三爷心寒?
金氏淡淡道,“他们这是杀一儆百。”
所有想对贺芳亭腹中胎儿不利的人,都得好好想一想,自己如果动了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三爷是王爷的亲兄弟,往日还兄弟情深,如今只是被妻子所累,就受了这么重的惩罚,换成旁人,惩罚只会更重。
大家扛不扛得住?
别人如何,金氏不知,她只知道自己扛不住,也不想为夫君孩子招惹祸端。
如果招惹了,夫君肯定暴跳如雷。
三爷性子比二爷还急,彭氏到了万峰山卫所,也没好果子吃,休弃不至于,彭氏有三个儿子,还为老王爷守过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休她,但冷落、责备是必然的。
王爷这一招是真的很绝,彭氏如果知道他会这么处置,只怕宁愿自己变成哑巴,也不敢跟贺容璎多说半句话。
说来也怪,邵家三兄弟中,性情最好的是王爷,言语温和、不爱发怒,二爷、三爷脾气都暴躁,偏偏他们还最崇敬长兄,王爷一个眼神,两人就都服服帖帖,挨打了也不知道反抗。
古嬷嬷也想起贺容璎,嘀咕道,“那长乐郡主,也不知是真傻假傻?”
若是假傻,装不得那么像。
若是真傻,告状又告得那么准。
金氏指指自己的头,“她是真傻。但如果有人敢欺她傻,那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傻子。”
例如彭氏。
她都想不通,彭氏为啥这么蠢,贺容璎是不太灵光,但贺芳亭爱女如命,放在贺容璎身边的都是精明人,怎会容得她挑拨离间?
果然,在伴读兰雪儿的撺掇下,一状告到王爷面前。
又让众多属官亲耳听到彭氏的诡计,彭氏抵赖不得,王爷也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日后三爷若想替彭氏抱不平,也是理不直气不壮。
若是告到她这里,或者贺芳亭那儿,或许都不会是这种处罚。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身为邵家媳妇,总得顾虑着三爷和几位小公子的颜面,但王爷不用顾虑。
因为他自己就是邵家最大、最重要的颜面。
古嬷嬷语带迟疑,“那还让六公子跟她玩耍么?”
六公子很喜欢这位姐姐,跟屁虫似的每天跟着。
金氏幽幽道,“让,为何不让!”
她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此时也息了,彭氏前例不远,她又怎敢以身试法,怎敢再做过继儿子的美梦,贺芳亭也明说了,哪怕他们夫妻没男丁,也会让女儿招赘。
岳儿若能与贺容璎这位长乐郡主交好,她求之不得。
古嬷嬷看她面色释然,笑道,“这样也好。爷们儿的前程,爷们儿自己去挣。”
这几日她一直担着心,害怕二夫人还想着过继王爷、王妃可都不是一般人,她们惹不起。
还好二夫人想通了。
金氏心中苦涩,“嬷嬷说得对,让他们自己去挣。”
她倒想帮小儿子挣个王爷的爵位,给自己挣个王爷生母的名分,奈何没那能耐,也没那胆量。
古嬷嬷又道,“二夫人,王妃待您,与待三夫人不同。”
她感觉得出来,王妃待二夫人更为亲切。
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安慰金氏的事儿,脸上多了些笑意,“当然不同,二爷与王爷才是一母同胞,三爷不过是庶子。谁亲谁疏,王妃心里有数。”
她上回主动认错,可能也打动了贺芳亭。
彭氏一直拎不清,也不想想,三爷并不是老王妃亲生,老王妃怎么可能让王爷过继三房之子?还上蹿下跳惹人发笑。
她也不多说,正好利用彭氏为自己打头阵。
现在彭氏算是阵亡了。
她的希望也破灭了,往后就当好镇北王府的大管家,吃不上肉,也能跟着王爷王妃喝点肉汤。
夫君比王爷小两岁,只是嫡次子,她也只是镇北王府的二夫人,这就是命啊!
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得认命。
金氏长叹一声,认命地去议事厅处理杂务、管教下人,力求万事稳妥,无过无失,不让贺芳亭操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