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亭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温和,简玉娇却觉得遍体生寒,下意识看向简老夫人,想讨个主意。
她年纪虽小,辈分却高,算起来真是简王妃的族妹,长得最美,又最像简王妃,才会被简老夫人选中。
贺芳亭拉住她的手,眉眼含笑,“看老夫人做什么?好姑娘,你该看的是本宫。”
又对孔嬷嬷道,“领玉娇姑娘下去,好生安置了,不得怠慢。”
孔嬷嬷接过简玉娇的手,咬着后槽牙冷笑,“王妃娘娘放心,怠慢不了!请罢,玉娇姑娘,老奴伺候您!”
老王妃都没想着往王爷身边塞人,他们简家竟然敢!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不好好伺候这小贱人,她就不姓孔。
其实,她在宫中的时候,也学了些厉害的手段,只是一直没用上,福庄长公主出降贺三老爷,贺三老爷服服帖帖,芳姐儿下嫁江止修,姓江的一开始也很老实,后来不老实了,芳姐儿又不在意,不让她多管。
她满身的本事,苦于无用武之地,正好跟简家这小贱人施展施展!
简玉娇只觉孔嬷嬷的手像铁钳子一样,顺安公主的笑容里,也像是藏着算计,不由打了个寒噤。
镇北王的后院,是族中姐妹们最为向往的地方,都知道镇北王重情重义,又对简王妃情深似海,简王妃逝去那么多年,他还牢记着当初的誓言,对简家多方照拂。
她被选中,姐妹们都羡慕她能到王府享福,还说看在简王妃的份上,王爷肯定给她侧妃之位。
父母也叮嘱她,若得王爷宠爱,千万拉扯家中兄弟,就像当初的简王妃一样,就算人去了,也记着娘家的养育之恩,最后关头还想着报答,那才是好女子。
她一一记下,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想独得王爷专宠,为王爷诞下子嗣,保一家子富贵。
试想,一个永乐郡主,就让简家主支煊煊赫赫,她若生下小世子,王爷得有多欢喜?她娘家定能压过主支,成为简家最强盛的那一脉。
而她也会成为下一任镇北王的亲娘,一世荣华。
抛开这些不提,她也极愿意服侍王爷,那般伟岸英雄的男子,是朔北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至于顺安公主,是皇帝强行赐婚,王爷根本不想娶她,还是个再嫁之妇,哪配得上王爷?只能当摆设。
简玉娇之前想得很美,但此时此刻,面对可怕的顺安公主和孔嬷嬷,忽然觉得镇北王的后院像个龙潭虎穴,有点不敢去,站着不动。
还有,顺安公主说简家不再是镇北王府的姻亲,什么意思?
孔嬷嬷不耐烦地拉扯她,“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简玉娇正和孔嬷嬷推推搡搡,王府侍卫已冲进来,要拖走简家几位女眷,吓得她们惊叫连连,纷纷躲闪。
刚才贺芳亭那番话,听得简老夫人又惊又怒,但她并不相信,以为贺芳亭是在吓唬自己,直到看见侍卫,才知道她动真格的。
连忙上前将自家女眷护在身后,喝道,“老身乃是简王妃的亲娘,永乐郡主的亲外祖母,谁敢动老身?”
侍卫们也确实不敢动她,绕着她去拖简家别的女眷,老鹰捉小鸡似的,惹得其他人家的女眷也慌乱。
正殿那边也是一片惊呼,有人惊慌大叫,“王爷,我等犯了何罪?”
邵沉锋声音带笑,“王妃娘娘的意思,本王也不敢违逆。”
一句“不敢”,还用上了“违逆”,听得满殿中人都暗自思量,王爷对顺安公主的爱重,只怕还在他们预料之上。
简家真是不作不死啊!
这些年来,王爷对简家种种优容,与其说是因为简王妃,不如说是因为永乐郡主。
还真以为王爷对简王妃一片痴心?笑话,简王妃活着时,两人分明是一对怨偶,简王妃都死了,王爷又怎会忽然对她生出痴情呢?
也只有简家沾沾自喜,觉得死了的简王妃也能拿捏王爷。
王爷不让简家子弟当官,也不许简家掺和军务,只许行商开铺,还不够明白么?
简老夫人也听见了邵沉锋那句话,怒火中烧,又不敢质问他,嘶声叫道,“还有没有天良了,我儿死得冤啊!世间男儿皆是负心薄幸,新人刚进门,旧人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众人都在想,旧人简王妃要怎样立足呢?难不成找个人捧着她的灵位,随时走在王爷、王妃中间?
那画面略显惊悚。
贺芳亭见女眷们受惊,微一挥手,侍卫们退出。
邵沉锋听见,便也挥退侍卫,跟她保持一致。
贺芳亭也不跟简老夫人理论什么新人旧人、简王妃死得冤不冤、镇北王负不负心等等,陈年的往事,她又非当事者,怎么扯得清,何必扯出来让人看好戏?
只微笑道,“老夫人,你不是说想好了么?怎又这般模样?”
简老夫人双目圆瞪,“贺王妃,你仗势欺人,不敬镇北王原配发妻!人在做,天在看呐!”
这话也是说给邵沉锋听的。
贺芳亭摇头,“不,分明是你简家自甘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