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芳亭刚回到公主府,孔嬷嬷就迫不及待地禀报,“芳姐儿,姓江的今日来了。我没让他进门,叫几个小厮赶走了。”
“赶得好,就不许他进门,也不许他见璎儿!”
贺芳亭赞许道。
以前她还觉得,夫妻和离了,也不该拦着儿女认爹娘,后来却发现,江止修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她挺担心璎儿被他带坏,因此最好不见。
至于江止修打算说些什么,她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关心她昨晚有没有受到惊吓,帮着她骂邵沉锋,然后深情悔过求她原谅,求她复和,还会保证以后绝不负她如果这是戏台上的一出戏,那真是又无聊又乏味,没几个人想看。
孔嬷嬷笑道,“正是这个理儿。放心,我没让璎姐儿知道。”
顿了顿又幸灾乐祸地道,“听说那一窝子现在鸡飞狗跳,日日关起门来吵架。两老的骂谢梅影是丧门星,谢梅影骂他们是老不死的。二房两口子,也闹着说江止修不管他们,没尽长兄的责任。谢梅影与江止修更是大打出手,江止修来时脸上还带着伤。真是活该,就得让这负心汉自食恶果!”
有些人呐,捧着宝贝也不知道珍惜。
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可那有什么用?
还想与芳姐儿复合?呸,真当他江家祖坟冒青烟了?这泥坑落进去一次都算是看走了眼,疯了才落第二次!她老婆子第一个不答应,姓江的有多远滚多远!
贺芳亭笑道,“嬷嬷说错了,人家这不是鸡飞狗跳,是热热闹闹,这才是江家想要的好日子呢。”
孔嬷嬷大乐,“对对对,是他们想要的好日子,这会儿得偿所愿,咱们该说声恭喜!”
白薇也在一旁笑道,“前儿小桃红来说,江家这场面快维持不下去了,卖了大半奴仆补贴家用。但还是不够,老太爷让江侍郎卖一个乡下的庄子,江侍郎不愿意,想让二房拿钱养家,父子三人都快打起来了!”
贺芳亭笑了会儿,叹道,“看样子,宇儿还没傻到家。”
剩下的银钱,他大约都带走了,没有留给江止修,否则江家不会如此窘迫。
但要说江家瞬间穷到这地步,那也不太可能,不过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尽想着占别人的便宜罢了。
这家人呐,同富贵都不容易,共患难更是难上加难,一遇上难关,就只顾着自己,哪怕是骨肉至亲,劲儿也不会往一处使。
眼下不算什么,他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白薇又道,“小桃红还说,谢姨娘逼着江侍郎将她扶正,江侍郎不答应,谢姨娘抱着肚子要上吊,江侍郎让人帮她挂绳子。”
这事儿孔嬷嬷也是刚听闻,急道,“死了没?”
如果死了,她得放几个爆竹去去晦气。
白薇嗤笑道,“她哪舍得死,吓唬江侍郎而已,又没吓唬住。”
孔嬷嬷有点遗憾,“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贺芳亭懒得再理江家的破烂事,问道,“璎儿做什么去了?”
孔嬷嬷笑道,“跟青蒿、白苓几个在后院扑蝴蝶呢。”
说着还嘀咕,“和你小时候一样,尽糟蹋花草。”
她亲手培植的各色兰草、牡丹,被那时的芳姐儿祸害了不少,现在想起来还心痛。
贺芳亭为自己和女儿狡辩,“花草么,踩踩长得更好。”
孔嬷嬷:“你说得对。”
心想这姑娘叫什么贺芳亭,该叫常有理。
贺芳亭想去后院找女儿,带着侍女们穿过长廊迤逦而行,两旁繁花似锦,映着丽人如云,堪比春日画卷。
公主府里的景致,与贺芳亭记忆中已经不同,但布局没变,还是正殿三间,附有偏殿、配殿,前后院落宽阔,四周以长廊连接。
她还清楚地记得一个场景,就在这条长廊里,母亲在前风风火火地走着,她在后小跑追赶,然而怎么都追不上。
就在她快哭的时候,母亲停下来,回头笑道,“别哭,哭就变成小花猫了!”
她扑到母亲怀中,还是委屈得落下了眼泪。
这是母女俩为数不多的温馨相处,大多数时候,母亲都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娘亲!”
江嘉璎看到她,欢笑着跑过来,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贺芳亭笑道,“扑着了么?”
江嘉璎晃晃手里的罗网,嘟嘴道,“没扑着,这网不好,不是我力气小,也不是我跑得慢!”
贺芳亭笑着安慰,“自然是网不好,娘知道璎儿力气又大,跑得又快!明日让人给你重新做几个。”
江嘉璎喜道,“好!”
挽着母亲坐在长廊里,准备休息会再战。
贺芳亭给她擦擦汗,轻声道,“璎儿,记得镇北王么?”
江嘉璎点头,愤愤道,“记得,他不是好人,欺负娘亲!”
贺芳亭笑道,“不,他是好人,只是装得像坏人。”
江嘉璎吃惊地道,“坏人也能装?”
贺芳亭:“能!但这是个秘密,娘只告诉你,你记在心里,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江嘉璎郑重地道,“娘亲放心,璎儿记住了!镇北王是好人,不能跟别人说!”
贺芳亭笑着摸摸她的头,“璎儿真乖!”
璎儿喜欢骑马,朔北有宽阔的草原任她驰骋,还能远离京城的勾心斗角。
当然了,朔北也不会是世外桃源,但邵沉锋和镇北王府的品格,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何况,母亲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如果不是欣赏镇北王府,绝不会与他们合作,更不会替他们隐瞒白云观。
能得到先太子与母亲的认可,镇北王府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既然做出了决定,便不要再瞻前顾后,而是竭尽全力,尽量走出正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