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要不回来,生活却还要继续。
可钱财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镇北王府侍卫搜得太彻底,江止修的私房一文不剩,江承宗、潘氏老两口积攒的一些财物,也全都没了。
房里空空荡荡,连空架子都没有。
但江府也不是人人都精穷。
江林修、李惜香夫妻因早早躲到女儿院里,所以携带的几千两银票没有被搜罗走,还算有钱。
江止修本来不知道这一点,是二房的次子江嘉富说漏了嘴,因此叫他们拿出来养家糊口,以渡难关。
只要支撑到年底,庄子里送上收益,江家就能缓过劲。
在他想来,二弟一家的钱财来自于他,还给他都是天经地义,何况是拿回公中。
但江林修、李惜香不拿,哪怕他大动肝火以分家相威胁,这夫妻俩也不拿。
也不跟他争吵,就咬死了没钱,像两块煮不熟、嚼不烂的滚刀肉。
逼急了,就让他去找谢梅影,说她的嫁妆肯定没被抢完。
谢梅影确实也还有些嫁妆。
她怀着身孕,邵家侍卫不敢逼迫太过,最后几个箱笼她扑在上面,侍卫们也就没动。
合计起来,约值一千多两,也够暂时应应急。
但江止修不敢去找谢梅影索要,因为她快气疯了。
自从发现江止修不太靠得住之后,嫁妆就是她最后的底气,几万两的嫁妆,足够她和孩子过得很好。
可现在嫁妆只剩了个零头。
一千多两,够干什么啊?!
日日逼着江止修去找邵沉锋要赔偿,江止修解释说,胳膊扭不过大腿,皇帝明面上主持了公道,实际上向着邵沉锋,这个亏只能吃了。
谢梅影骂他无用,又让他去找贺芳亭,从江家抢走的那些东西,可不是进了镇北王府,而是到了贺芳亭手里。
江止修也不去。
不是因为要脸,是因为贺芳亭身为皇帝的外甥女,也是他这细胳膊扭不过的大腿。
贺芳亭认他时,他是皇帝的外甥女婿,贺芳亭不认他时,他只不过是朝中一名普通的官员,怎么斗得赢深受皇帝宠爱的顺安郡主?
谢梅影却以为他对贺芳亭余情未了,又妒又怒,各种唾骂。
她长在乡下,听过许多乡俚俗语,平时觉得粗鲁,从来不说,此时痛快骂出,听得江止修怒火中烧。
但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强行忍住,不与她计较,还劝她想开些,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还能挣。
直到谢梅影说,贺芳亭和邵沉锋这对奸夫淫妇,肯定早就勾搭上了,所以贺芳亭才非要和离,邵沉锋才大肆劫掠江家。
再忍不得,一拳挥出,将谢梅影打了个踉跄。
他勉强能接受贺芳亭对他无情,却根本接受不了,她会对另一个男子动心。
在他的预想中,贺芳亭和离之后不会再婚,也不会与别的男子有什么牵扯,过上一段时日,等她消了气,他诚恳道歉、事事体贴,加上又有一双儿女,两人未尝不能破镜重圆。
也想好了,到时候要将谢梅影送回乡下老家,终生不见,孩子就放在贺芳亭膝下,从小养着,不是亲生的也胜似亲生。
美梦做得正酣,如何能容忍贺芳亭可能会有别的男人。
谢梅影倒在软榻上,喘了半天气,抚着脸回头,不可思议地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江止修自诩斯文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女人动手,也有些后悔,但还是冷着脸道,“不许再胡说!”
福庄长公主没看上老镇北王,贺芳亭又怎会看上邵沉锋那个匪类!
谢梅影恶狠狠地瞪着他,想到自己为了这么一个人,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还害得侄儿丧了命,眼神逐渐疯狂,顺手提起桌上的甜白瓷茶壶,猛然砸出。
正中额头。
江止修被砸得发懵,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梅影嘶吼着扑上去疯狂撕打。
这不要命的打法,震惊了江止修和侍女仆妇们。
江止修也是大怒,愤然还手,不过还存着理智,避开了谢梅影的肚子。
他又何尝不恨谢梅影呢?如果不是她,他现在还与贺芳亭夫唱妇随,还有个富贵安稳的家。
反正两人都觉得自己这么惨是对方害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曾经如胶似漆的一对爱侣,这会儿打成了乌眼鸡,狼狈不堪,脸上身上挂了彩。
最后江止修败走,怕谢梅影真疯,不敢动她的嫁妆。
但也不能让自己和父母饿死,户部右侍郎的体面也需要维持,只能跟儿子借钱。
江嘉宇很大方,立时拿出一千两银票,现在整个江家,最富有的就是他了,也愿意承担起养家的职责。
而且他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母亲非要和离,又惹来镇北王这个煞星,江家也不会如此凄凉。
江止修很是感动,上阵父子兵果然没说错,连夸他孝顺。
自从长大后,父亲就没这么夸赞过他,江嘉宇感觉受到器重,更是决定要帮家里。
反正母亲留给他的钱不少,足够撑到年底。
父亲也说了,等年底收了庄子上的收益,就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