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蓉说过,如果周秉义的胳膊能动,那她便给何雨析跪下道歉。
郝冬梅提这个,无非是看不惯周蓉极度自私自我的德行,完全没想到会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噗通。”
周蓉双膝直挺挺折弯跪地,歪着头看何雨析,眸里的冷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
“何雨析,我狗眼看人低,对不起,谢谢你治好我大哥。”
“起来吧。”何雨析看怪物一样看周蓉,她倒是能屈能伸。
周蓉道:“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何雨析无言以对,还有点恶心,这人怎么有点为所欲为的感觉?
只好对周秉义道:“你们回去吧。”
“好,好好!”
周秉义也被周蓉后来一句话憋住了,怎么看她不像好人呢?惦记上了?
“起来,走了!”周秉义走到周蓉身侧。
郝冬梅也赶紧走到另一边拉起周蓉,早知道不提那茬了,现在看周蓉好像相中何雨析了。
仔细一想,何雨析也是那种非常自我的人,俩人可别看对眼了。
周蓉并未纠缠,而是深深凝望何雨析一眼,把何雨析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下来几天。
何雨析上下班路过传达室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慢行几步,幻想着娄晓娥可以以某种形式给他寄一封信,缓解他内心某种情绪。
他不知道现在两地是否可以通信,但根据政治形势,就算可以通信,信件也会受到严格审查。而且如果娄晓娥给他写信,等于把他往火坑里推。
即便如此,他还是幻想着可以看见那娟秀的字迹。
前些日子的挂念有关情欲,尤其在那些寂寞的夜里。
现在更多的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全抵达,是否一切都好。
到了这一刻何雨析面对被提纯后的感情,真正开始后悔,娄晓娥每次都会在他耳边反复说喜欢他,而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喜欢。
不知道她是否会因此感到悲伤。
以前不在乎的,现在开始在乎,却没有任何用处。
他给了自己一个评价,后知后觉。
最后一次治疗之后,周秉义被何雨析治好了,回去再锻炼小半年就可以恢复如初。
只是因为心中有事,何雨析并没有显得十分开心,而周秉义是个厚道人,托郝冬梅传话,等到秋天的时候再来请何雨析喝酒。
在周秉义离开京城的第二天傍晚,何雨析像往常一样下班,在厂门口看见穿着一袭紫色呢子大衣的周蓉。
紫色通常显老,在这个年代通常专属上了年纪的女人,年轻女人穿上往往平添十几二十年岁月。
但周蓉遗世独立的清冷气质似乎凝固了时间,穿出了一种惊艳的效果,每一个出厂的男工人都会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心里再赞叹一声真好看
“何雨析。”周蓉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怎么在这?”何雨析问道。
如今禁止人口无故流动,人去外地要开介绍信,领全国粮票,不然不仅无法去外地,就算偷着去了也无法生存。周秉义走了,周蓉不应该还在这。
“等你。”周蓉说道。
面对答非所问,何雨析又问:“你哥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
周蓉道:“我哥给了我些全国粮票,我可以多待几天。他对郝冬梅还有最后一丝幻想,如果我和你成了,那他和郝冬梅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不过他只给我三天时间,不允许我骚扰你,也不允许干预你和郝冬梅的感情。”
“你倒是真实在。”
何雨析心情忽然鲜活了几分,笑道:“回去吧,顺便告诉你哥,我和郝冬梅不可能。”
“我告诉过他,但他觉得郝冬梅千好万好,你不可能看不好她。”
“行吧,你也骚扰我好几天了,别费劲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