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崔文集的话,他的妻子柳氏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这……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之前不是年年都会给他们一些钱粮,他们答应不会骚扰我们的吗?”
“这群人可是土匪,土匪!他们可能讲诚信的吗?”崔文集叹了口气,“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不仗义,即使想多要点钱财,先找我商量一下就是了,怎么谈都不谈,直接把咱们的孩子捉走了?”
其实崔文集已经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儿了,但这几日因为米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让他方寸大乱,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了。
“老爷,要不你给那些土匪头子写封信,或者亲自去见一见他们……”柳氏满面愁云
崔文集生气地说道:“去见他们,你疯了吗?儿子到了他们的手里还不够,现在还把丈夫送过去是吧?要不你我二人一同去土匪窝里,在那里一家人团聚好吗?”
柳氏哭丧了起来,“你心里有气,你去冲土匪撒!冲我一个妇道人家发火有什么用?当初我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要不是家道中落了,我父亲怎么可能让我嫁给你!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我的儿子,你必须把他平安的带回来,不然我就把你以前的龌龊事,都给你捅出去!”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了柳氏的脸上,“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还总是拿出来天天说,我欠你们柳家的恩情早就已经都还完了,我也是名门之后,要不是父亲败家,我考上科举是能当大官的,现在只能辞官回家种地,你再敢提这些事情当心我把你赶出家门!”
柳氏很委屈,但被这一巴掌拍清醒了,“老爷,老爷!那帮土匪还留下了一封信。”
“那你拿出来啊!就知道哭、闹,差点把正事耽误了,有信就好办,我看看他们提什么要求了?”崔文集一把夺过了信。
看完了信之后,崔文集的脸色变得铁青,柳氏见状连忙问道:“老爷,老爷,到底怎么了?我不识字,你别让我着急啊!”
“早知道……我就把粮食卖了,留在自己手里,反而成了祸害了。”崔文集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们要三千石粮食,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了吗?”
柳氏愣了一下,“凭什么啊!这县里这么多家为什么单单要我们的呢?”
“说你糊涂,你还真的是不着调啊!”崔文集把信扔在了地上,“其他人能有这么多的粮食吗?他们都卖给了官府!那些土匪敢跟官府要吗?”
“那怎么办啊老爷。”柳氏又哭了起来,“实在不行咱报官吧?”
崔文集冷笑了一声,“且不说报了官就会撕票,官府三番五次地要买我的粮,我都回绝了,他们正想看看咱家的笑话呢,唉,早知道……行了,不就是三千石粮食吗?我去准备准备,让人押粮上山!”。
……
粮食运到了指定的地点之后,崔文集的儿子崔舟在傍晚时分果然跑回了自己的家中。
崔文集见自己的儿子神情自若,不像受到了什么惊吓的样子,于是就问他:“舟儿,你记不记得被掳走之前的事情啊?”
“记得!”崔舟眨了眨眼睛,“我当时正在捉蛐蛐呢,一个大伯拿了一只特别好看的跟我聊天,说只要我跟他走一趟,他就把蛐蛐送给我,我见那蛐蛐漂亮,就去了。”
“你!”崔文集听后特别生气,抬手就要教训儿子,吓得他连忙躲到了柳氏的身后,柳氏护住了儿子,抬头看着崔文集,崔文集最后也没舍得打下去,但他还是气不过,一只蛐蛐竟然换走了他三千石的粮食,实在是太……
柳氏捧着儿子的脸询问道:“那些带刀的络腮胡子们,有没有打你,骂你啊,儿子。”
小孩摇了摇头,“没有啊,没有什么络腮胡子……他们给我糖吃,还让一个小哥哥陪我玩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母亲给你做鱼吃啊!”
崔舟听到后立马开心地拍手,“好啊好啊,母亲你做好后喊我,我去玩了!”
“等等!”崔文集厉声道,吓得他儿子又躲到了柳氏的身后。
柳氏不满了,“孩子回来就好,他还那么小,贪玩多正常!你难不成还要教训他?”
“过来,我不打你,为父问你几个问题!”崔文集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
柳氏见状回头对崔舟说:“去吧,母亲在这里,你父亲不会打你的。”
崔舟听罢,只好不情不愿地往崔文集的那边走去。
“还记得那个叔叔的长相吗?还有那个陪你玩的小哥哥?”崔文集强行压下怒火,努力平复着心情问道。
“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对我可好了,又给我吃山楂,又陪我捉迷藏的,要不是他们后来非要送我回来,我还想多玩一会儿的!”崔舟一脸兴奋地说道,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的脸上已经青筋尽显了。
崔文集耐着性子又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是在哪儿玩的?”
崔舟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当时那个叔叔说要跟我做个游戏,他用布条蒙着我的眼睛拉着走,回来的时候我们又玩了一次那个游戏,可好玩了,父亲等我们也玩一玩吧!”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咱家以后就要败在你手里了!”崔文集见问不出什么关键的信息,一瞬间暴跳如雷,把桌子上的茶具全都推到了地上。
崔舟见到盛怒的父亲吓得大哭了起来,手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柳氏连忙带走了儿子,留了一句:“就知道跟自己家人里人耍横!有本事,你跟山贼拼命去啊!现在知道耍威风了!早干什么去了!”
崔文集也不顾斯文体面了,直接拿起了桌子上一个“幸存”的杯子朝着柳氏扔了过去,大喝了一声:“滚!”
好在盛怒之下,崔文集的投掷技术有失准头,只是砸到了门槛上,柳氏回头瞥了一眼,抱着儿子疾步离开了。